玄虚子操纵着越阳楼本体的青铜巨躯,她便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让‘越阳楼’主动把众生魔的心脏吞吃了下去。
她要做什么了?
难道这不是把最适合的躯体,平白送到‘众生魔’的手上了么?
——不。
玄虚子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那却分明是有几分狡猾的意思。
紧接着,就在越阳楼的本体带着众生魔的心脏吞入腹中的那一刻。
几乎是一瞬间,某一种不妙的意思,就在众生魔的心中生出,只是抬头一看,正当劫境的身躯和他的思想融合,并在天演法相的作用下,逐渐带动命丛命图,也向着劫境蜕变的时候,同一时间,来自于‘天’的劫罚,便也在缓缓的酝酿之中!
飞升仙天,须得先渡过位于罡气层的三灾。
而若想踏进这片大地上最强生物的行列,成为‘地劫’,则亦需渡过来自‘九劫’。
这九劫的威力乃是和渡劫者的实力和底蕴完全成正比,越是天资绝世者,在这一关也就越容易折戟沉沙。
假如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众生魔想要渡劫不说是轻而易举吧,但至少也是手到擒来。
但偏偏是在精神未能和肉体统合为一的此刻,掌控着这具劫境之躯的众生魔,便需要花费全部心力,面对因此而同样提升至越超寻常劫境强度的天劫。
健全的身躯,才能诞生健全的灵魂。
而既然使用着这具健全的身躯,那同时,众生魔的‘思想’,便亦是会被这具身躯的状态所影响。
就像是当初白渡子所做的一样。
他把漆水孽龙的意识,在无比虚弱的自己身上复活,利用其渡劫。
等之后劫雷道伤,也把对方的意识重创,在这具躯体里的两个思想,便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只要能把对方吞下,胜者便能够得到双倍的劫境之力。
然而。
虽然两番情景看似相同。
但现在。
在越阳楼身躯里复活却并不是漆水孽龙,而是来自另一个时间线的他自己。
纵使劫雷造成的道伤能把两人拉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争夺身躯控制权,但这实际上却也并不平等。
做到这一步之后,玄虚子只能去赌,赌越阳楼的意识,能够战胜众生魔的意识到可能,赌那万分之一的……“奇迹”!
漫天的奇光异彩垂落。
青铜的巨神沐浴着这毁灭性力量的洗礼。
而远在这片战场之外,天穹上,北道门、南玄门、以及武朝异闻司布置的无数颗‘眼睛’,则像一开始到现在的一样,继续忠实履行着自己的作用,把画面传到长安、汴梁,以及……那些逐渐将目光投射过来的各位劫境真人的眼中。
作为这颗星球上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凡人’和‘真人’之间的差距,便比蝼蚁与高山更为巨大。
而对这些掌握着推山移海之力独行兽而言,或许就只有‘同类’,值得它们的注意。
至于其他。
那些都不过是不值得入眼的微尘。
有人则将这种目中无物的漠然称为残忍的仁慈。
“越阳楼,认清楚你自己吧。”
“和你的师傅师姐一样,你们根本都是天生的肉食性猎杀者。”
“吞吃自己、和吞吃他人,这两者没有任何本质性的差别,你迟早会踏出那一步成为我的。”
“光阴的伟力,会把所有人的命运摆正,无论是高洁的人性,抑或是卑劣的兽性,最终都逃不过沉默、逃不过幻灭。”
轰隆、轰隆。
晦暗的雷光从死灰色的天穹上闪过。
听着耳旁嘈杂的声音,越阳楼再度睁开双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抛出漆水大纛把又一个和自己相似而不同的‘越阳楼’钉死在地上。
下一刻。
这个刚睁开眼睛的越阳楼,就被另一个‘越阳楼’,毫无喜怒的从身后提刀拦腰斩断。
无数尸骸铺陈的平原战场上,这里只是小小的一隅边角已,而在更接近中心的地方,那里‘越阳楼’和‘越阳楼’之间的死战烈度更高,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更弱小的越阳楼被淘汰,用自己的尸骸把那些更强大的越阳楼们堆得更高。
自生自灭,衔尾为食。
“看。”
“这就是你所谓天演法相、超越之道的本质。”
逐渐走到这片战场的中心,戴着和白渡子同样铁质覆面的众生魔,对眼前之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