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翼云笑道:
“让四个挑夫抬着这么大一个箱子,哪里是掩人耳目,分明是招摇过市。”
“可别人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你觉得别人……想不想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公子的意思……”程有才忽然想到了什么,脑门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彭翼云抬起头看了看躲进浓云里的太阳:
“要下雨了,你去船上避一避。还有,替我保管好这个。”
彭翼云将那张火药方子递给了程有才。
程有才唱了个喏,便匆匆往码头而去。
彭翼云返身回到那间宅院前,在门边挑廊下一坐,取出一片薄荷叶子塞进了嘴里。
“啪!”一滴豆大的雨点落在屋檐上,接着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没多久,屋瓦上便如炒豆般响个不停。
大雨倾盆而下,一层层的水雾从卵石路面上氤氲而起,天地间一片模糊,两耳中尽是雨声。
彭翼云忽然腾身而起,双手抱着廊柱翻上了屋顶。
雨幕中,他看到对面的屋檐上,有个人身体伏得极低,正往东厢房的方向窥探。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立刻抬手将一根长竹管塞进嘴里。
彭翼云见状连忙向旁边一闪,只听得“夺”地一声响,一支小铁箭插进了他刚才伏身的瓦片间。
那人一箭吹出的同时,一个鹞子翻身向后滚过屋脊,旋即高高跃起,跳到了隔壁宅子的屋顶上。
想跑?
彭翼云早已弹身而起,踩着屋顶一阵疾奔后,从斜刺里跃了过去。
那人脚下不停,在屋顶间纵跃起落,身法极快。
彭翼云紧紧跟随,落后那人大约三丈左右。
此人逃遁的方向,竟然是往土司衙署而去。
那人又跃过几重屋顶后,忽然弯腰探手,竟然从瓦楞间扯出一条绳子,他边跑边将绳子拉紧,只见绳子的另一头竟然系在对面的旗杆上。
那人借着奔跑之势,双手拉紧绳子,向前跃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五六丈外的门楼之上。
就在此时,一支劲箭突然破空而来,噗地一声扎进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身体一歪,从门楼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衙署内闪出一个反手执弓的身影,来到尸体旁蹲下查看,紧接着更多的土兵从衙署内涌出,散开来四处警戒。
彭翼云啐了一口雨水,从屋顶上跳下,往门楼走去。
“小总爷。”
“小总爷。”
那些土兵看到来的是彭翼云,纷纷低头行礼道。
彭翼云看到尸体旁的执弓人,正是他的三叔彭宗启。
“三叔。”
“翼云?哈哈哈,你来得正好,此人暗中窥伺衙署,已被我就地正法。你看此物,应是腊尔山的苗人。”
彭宗启身材精悍,声如闷雷,是福石城“存城五营”中的左营统领,手下百人个个桀骜强悍。
彭翼云看了一眼彭宗启手中的长竹管,点头道:“错不了,去年阿爹带兵平乱腊尔山,缴回的兵器里便有不少此类暗器。”
“想不到你阿爹过世还不到半年,这些苗人便如此嚣张,看来往后这几日,福石城里也不太平。不过你放心,有阿叔在,管教苗人有来无回。”
彭宗启拍拍彭翼云的肩膀,朗声道。
“我会将此事告诉爷爷,这里就辛苦三叔了。”
彭翼云拱手行礼,离开了土司衙署。
此时,大雨渐止,彭翼云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脸上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