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狗下落不明,端端连着一个月都闷闷不乐。
想起下午放学的路上,在垃圾桶旁看到一只被人遗弃的小黑狗。
我返回去将流浪狗带了回来,尝试着给楼下那个爱哭鬼送去。
没曾想,看到小狗后,小丫头居然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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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狗一天天的长大,端端白天要上学,父母也要外出工作。
她担心狗子在家太孤单,便从集市买了只小草龟回来陪它。
小草龟胆子太小,狗子才一靠近,它就将脑袋缩进了壳里,十分不给面子。
端端跑上楼央求我,让我每天放学后陪她一起出门遛狗,连着叫了二十多声哥哥。
我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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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开启了放学回家遛狗的模式。
一开始小黑狗还冲着我叫,后来慢慢的就拿毛茸茸的头来蹭我裤腿。
我这样阴暗的人,也有被狗喜欢的一天,还算有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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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端端罕见地没上楼来找我玩。
不多时,楼下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钢琴声。
端端的妈妈是位钢琴老师,一定是在教小丫头练琴。
然而,端端天赋不高,她妈妈很快就放弃了。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我可以很清晰地听到阿姨那一阵长长的叹息。
那瞬间,我堪堪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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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外婆的风湿越来越严重,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我偷偷给蓉城那边打过一次电话,被外婆发现后狠狠呵斥了一顿。
说父母在外打拼不容易,让我别去分他们的心。
我沉默不语地回了房间,自那以后,再没有动过给两口子打电话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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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冬至,江宁家家户户都挂起了香肠。
外婆身体不好,今年没灌香肠,但还是买了些羊肉回来煮汤。
羊肉汤的味道很快将楼下小吃货给吸引了上来,外婆笑呵呵地给端端舀了一大碗。
她捧着碗喝得津津有味,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毫无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我却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些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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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睡眠好了很多,噩梦也少了。
时常梦里会出现院子的那棵桃树,还能隐约看到小女孩在树下嬉戏的身影。
但让我忧心的是外婆的身体,老人家性子执拗,不肯去医院做检查。
我眼睁睁看着外婆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直到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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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晕倒,被查出肝癌晚期。
进入重症监护的第二天凌晨,父母从蓉城赶回来。
母亲见完外婆最后一面,哭晕在病床前。
终究,看到父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股怨念被我生生压入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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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江宁的这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端端跟着她父母回老家探亲,楼下安安静静的,使得我踩在楼道里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我还是悄悄带走了那只小黑狗,给它取名,叫月亮。
对我而言,月亮的主人是我无数个漫长夜晚里的光亮,每每想起,动人心弦,念念不忘。
我想,我的病应该是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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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端端的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接下去的内容是阿战哥哥跟随父母搬到蓉城后的生活。
病发,吃药,催眠,持续一年暗无天日的心理治疗。
那一行行的字迹,在端端晕染的视线里逐渐模糊,直至最后泣不成声。
裴战推门进来时,女孩蜷缩着双腿坐在冰凉的地上,她面前摊开着那尘封的记忆,令他的心脏一瞬间狠狠揪起。
觉察到熟悉的气息,端端慢慢地抬起头来,嗓子带着浓浓的鼻音,“阿战哥哥。”
裴战俯身将女孩从地上轻柔地抱起,温凉的唇宛如羽毛般掠过她的额头,声线低哑:“宝贝别哭,都过去了。”
不管以前怎样黑暗,现在拥有了她,便是人间光明。
陆端端,是裴战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