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亮祖大喜过望,视罗氏兄弟如同家人手足。罗家本来就是当地一霸,现在成了侯爷的大舅子,就更加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了。
罗家不仅抢人田宅,夺人妻女,而且还经常带一帮豪奴横行乡里,简直是无法无天,使得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
由此控告罗氏的状纸,像雪片似的飞到了道同的大堂。
不少人甚至还在路等候着道同,拦住他的官轿喊冤。
道同简直忍无可忍,决心拼一条命,也要捋一捋侯爷的虎须,狠狠惩治那帮恶魔。
于是,他下令逮捕了罗氏兄弟,严加审讯。
朱亮祖听说之后极为愤怒,立即派兵包围了县衙,将罗氏兄弟当堂放走。
道同眼睁睁地看着罪犯被劫,也没有任何办法,一个小小的县令,根本就无法制服兵权在握、统辖一方的大员。
正在长吁短叹时,道同忽然想到了皇帝。当今皇帝一再倡导廉洁,严惩贪贿。
并提倡地方官吏控告权贵,何不一个奏章,据实进行弹劾?
可是,道同又转念一想,朱亮祖是炙手可热的侯爷,是作为皇帝亲信派来弹压地方的,皇帝岂能听信一个七品小令的劾奏,去处置一个朝廷勋贵?
就是派员调查,又有谁敢为了穷苦百姓而去得罪权贵,到了那时,百口莫辩,简直是自找难堪,也许还会搭性命。
但是,道同继而又一想,既然已经三番两次得罪过朱亮祖了,那太岁爷绝不会饶过自己。
借助官员考核的机会,随意捏造几条罪名,要了自己一条小命,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倘若拼却一腔热血书,万一使皇帝感悟,不但为民除了害,自己也可以保住身家性命!
于是,他冒着杀头的危险,搜罗了朱亮祖的种种罪状,秘密奏了皇帝。
朱亮祖也没有睡大觉,他的幕僚们献计说,道同顽劣不驯,无端受到惩罚,十之八九会向皇帝书。
与其被动挨打,何如先发制人?朱亮祖一听也有道理。
于是,恶人先告状,一封弹劾番禺县令的奏章,派快马送去了京城。
道同的奏折还在路,朱亮祖的奏章,已经率先摆到了朱元璋的御案。
一个封疆大吏居然郑重其事地弹劾一个小小县令,这是没有先例的,聪明的朱元璋立刻嗅到了事情蹊跷。
再仔细看奏章的内容,果然是非同寻常:道同不仅排挤大臣,目无官长,以蒙古苗裔相标榜。
而且,他还纵容刁民聚众闹事,那些刁民或为故元残匪,或为何真旧部。
其事可疑,其心可诛……为朱亮祖拟折的幕僚,不愧是刀笔里手,一句话击中了要害:
一个蒙古“苗裔”,而与“故元残匪”“何真旧部”相勾结。
不啻是明目张胆的“谋逆”,这是朱元璋最为害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