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意外相逢

六&i;二六中原之战开打的第二天下午，范轩杰和梅方舟双双一同回到了武汉站。从俩人的表情上看，范轩杰略有些凝重，而梅方舟则似乎春风满面。紧接着，范轩杰召集中层开了个短会，郑重而正式提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将实行战略大转移，谨防共党颠覆国府，扰乱社会治安，一经发现类似共党活动，从重从快予以灭绝之。

他的话音刚落，梅方舟便站了起来范轩杰是坐着讲的，神情振奋声音极其嘹亮，发表了他的战前总动员。

“三七年至四五年，我们是被小日本撵着打，从今往后，各位可以扬眉吐气撵着共党打了。往大里说，党国需要你们剿灭共党建功立业，往小里说，共党地工托小日本的福，残喘苟延多活了这许多年，跟他们算总账的时候到了。消灭共党地工，是我们的职业和责任，希望各位各展身手，还汉口一个晴朗的天空。”

随着他最后一句口号似的嘶吼，边江和彭克己带头鼓起了巴掌，其余人等应景般拍了几下。

乔某看着梅方舟那张因亢奋挣得通红的脸，这家伙恐怕一直盼着这一天呢，黄安人有得受了。

谢氏成衣铺关了张，有啥法子能够联络到黄安籍的人，把这个因时局变化极可能给黄安人带来的灾难性恶果提点一下他们的念头在乔某的脑子里闪了闪，转而又一想，他们不是有个工会组织吗？上次搞的静坐示威极具组织性，对六&i;二六这样一个重大的时局事件应该有着他们的预判，自己是否过虑了。

当他抬起头来时，正与范轩杰某种探询似的目光碰了个正着，这让他立刻想起他前段时间对自己“立场问题”的提点。这么看来，自己的立场的确有问题，梅方舟的一番话竟会让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着实不应该。可是，也正是他的这番话，让年三十那天晚上何守新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撞入自己的脑海，之所以让自己瞬间联想到黄安人，无关立场，而是孰正孰邪是非观的问题。

就在他微蹙眉头之际，仿佛又感受到了一束形同范轩杰一样的探询目光来自脑后。今天他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散会后他走在头里，身后是一大拨人，此际他即使回过头去搜寻这束目光，只能是无用功。但他已然估摸到这个人是谁了。除梅边彭三人外，他的概率最高。

本来昨日已约着霍光今天一道去医院看看凌剑飞的。范轩杰和梅方舟一通戡乱反正的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独自一人叫了车去了医院，就不要把霍光牵扯进来了。进病房一看，床上空着，他一个跛子能跑哪儿去？返过身来时差点与一名护士撞了个正着，还没等他开口，这名护士羞羞地说，刚才看见您了，所以跟了过来，没吓着您吧。

乔某摇摇头往床那边一指。护士告诉他，凌剑飞一早急着办了出院手续，怎么劝都劝不住。说着递了张字条给乔某，说是凌剑飞留的。乔某谢过这名护士，展开条一看，上面是一家茶楼的名称。

依照凌剑飞目前的情景，以他的身份和行动不便的现状，应该直接登船回重庆，没有留在汉口的必要，搞个茶楼出来啥意思？

到了凌剑飞指定的茶楼，直至上了二楼，乔某也未发现有武汉站外勤人员的身影。他就奇了怪了，瘸着条腿的凌剑飞是如何躲过监控跑这儿来的。当他推开包间的门，看清里面除凌剑飞的另外俩人时，不仅大感意外，亦觉得理所当然。

两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极地虎和栀子花，笑盈盈地望着他，尤其凌剑飞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乔某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逗得房间里的三个人愈发的乐不可支。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凑到了一块儿，的确大出他的意料，而凌剑飞的成功出逃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乔少，用不着我介绍了吧，你们老相识了。”凌剑飞逗趣道。

乔某与极地虎击了个掌，用别有意味的目光分别看了他和栀子花一眼。极地虎拉他坐下，娓娓向他道出内里的缘由。

矢口相一陪着母亲去了趟日本见过父亲后回到国内，一颗不安分的心蠢蠢欲动，他得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干干，否则，“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那种空虚会令我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境地，会把我逼疯的。”他说。

在前往日本的旅途中，矢口相一通过报纸和电台，一直在关注着国共两党的动态，令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念头：一支被国军剿灭得几乎损失殆尽的工农武装队伍是如何起死回生逐渐壮大成长为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的？

回到国内，内战似乎不可避免的现实，让矢口相一的内心愈发地膨胀了去了解这样一股政治力量的欲望。机缘巧合，他从报纸上看到了有关凌剑飞事件的报道，尤其让他感兴趣的是，凌剑飞从容被捕的那一段“英勇”事迹。作为一名高级情报官，他断言，凌剑飞被捕前一定在酒店房间里留下了给“同志”的情报或情报线索。

“于是那晚”，他笑眯眯地指着乔某。“我看到了出现在现场的你，也约摸揣测出房间里的大致动静。当你的同伴揣着……”

乔某指着凌剑飞插了一句：“是他的同伴而非我的。我当时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

凌剑飞却正色道：“在我这儿，你还用得着撇清自己吗？没有你的提点，别人是无法揣摩出字框里的秘密的。当然，还有这位老兄……”他用下巴颏朝矢口相一扬了扬。“他估摸出我用密写的方式传递情报。”

乔某分别看了他和矢口相一一眼，用一种讥诮的口吻道：“于是乎，你俩之间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然后直视矢口相一。“你呢仿佛从他身上嗅到了共党的味道，于某一天偷偷造访了他，然后被他洗了脑……”

凌剑飞的一声“错”和矢口相一的一句“”同时打断了乔某的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