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支支吾吾地说,是一个男的,但好像是替彭克己的堂客打的。
闵敏撇了撇嘴说,啥事儿还找上瘾了。
电话确实是一个男人打来的。这人是个人力车夫,早早的在街头拉活,却因天尚早,路上根本就没几个人。转了几条街,前面路上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在踽踽而行。
活儿来了,他飞快地跑了过去。刚问出一声“太太,要车吗”,却突然发现女人一脸的泪,浑身直哆嗦着。他赶紧加问了一句,太太,您是哪儿不舒服?需要上医院吗?
这一问不打紧,这女的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紧搂着怀里的孩子嘤嘤地哭了起来。
车夫是个好心人,忙放下车子蹲到女人身边,问她到底怎么了。
女人抽泣着说,她刚刚被一群穷凶极恶的人从自己家里撵了出来,男人欠了他们的赌债,她现在身上连打个电话的钱都没有。
原来这么回事,一个穷车夫爱莫能助。车夫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女人怯怯地问他,能不能帮忙打个电话。
乔某开着车找到彭克己老婆母子二人时,坐在马路牙子上的这娘俩都快被冷风冻成冰棍了。他费了一番劲才把彭克己的女人和孩子从地上搀了起来,倒不是身体沉,而是女人见了他像见了亲娘一样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孩子发着烧,乔某领着去了医院打了退烧针,忙活完了又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旅店将娘俩安置好了,嘱咐老板一日三餐好生伺候着,回到站里时正赶上吃午饭。走进食堂,却看到彭克己已经回了,和梅方舟、边江一桌正吃喝着。他打了饭菜,被闵敏叫到她那一桌,刚一坐下,闵敏就问他怎么回事。他把大概的情况对她和同桌的郝静与另几名女文员说了。
嘴里含着饭菜的闵敏娇嗔道:“就你是大好人。怎不见对我好点儿?”
郝静开她的玩笑说:“你要怎么个好法?赶明儿你发烧,让乔公子抱着你去医院得了。”
吃不起这个玩笑的乔某拿筷头朝彭克己那方点了点问,这家伙从哪找到的。
郝静蔑视地朝那方睨了一眼说:“他就不是个东西,让人梅大站长从赌场里赎回来的。一晚上欠了人家五千块,还找上门去偷账单,被人给扣下了。若非梅大站长出面,人家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的确,当彭克己被赌场的周老板抓了个现行时,瞬间让他产生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回丢人丢大发了。人家当场给他来了顿拳打脚踢,三个条件,要么还钱,要么剁了那只开密码锁的手,要么送警局。哪一条都不是彭克己可以承受得了的。万般无奈之下,他使出混混加无赖的手段,要周老板一枪毙了他得了,边说着边从兜里掏出手枪递给周老板。切莫以为他真是让人毙了他,他这是玩曲线呢我彭某人可不是一般的人。
彼时的武汉,手里有枪的除了军警宪特,便是道上的。周老板想动他,必须得先摸摸他的底。一旦查出他是军统武汉站的人,这周老板好歹也得忌惮几分。
恰在这时,边江底下的小弟打探出他在赌场被扣的消息,一报上去,梅方舟和边江就找上了门,亮明身份。梅方舟亲承,下午就派人把赌债还上。
这周老板哪敢,拱着手作着揖将三位送出赌场,这彭克己对梅方舟那个感激涕零,就差没当街跪下喊声“我的亲爹。”</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