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某摆了摆手,让他接着说有关极地虎的故事。
范轩杰故意恼道:“嘿,你小子当故事听啊,我还不如洗洗睡。”
乔某给他来句:“你睡得着吗?”
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范轩杰眼眸一转,回复到先前的状态:“淞沪会战,矢口相一一战成名,直接从大尉晋级中佐。武汉会战期间,他被调到了华中派遣军情报机构。日军拿下江夏后,他趁此机会探望了他的母亲。也正是这次会面,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当他一身军服出现在他母亲面前时,这位伟大的母亲当即让他脱了军服才准其进屋。母子相见,难免谈及各自当下的生活、工作状况。他母亲一归隐的戏子,平素没事也就吊吊嗓子,哼唱几句,怀念怀念过往。儿子就不同了,正春风得意,一谈就谈起了他的成名之战。就在他得意忘形眉飞色舞之际,他母亲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他的脸上,还未等他醒过神来,母亲一声怒喝,让他跪下。”
听到这里的乔某忍不住一句“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母亲啊”,再去看范轩杰,曾经的铮铮汉子一双眼竟红了,泛着一层泪花。
“谁说不是呢。在我做出吸纳矢口相一为我所用的决定前夕,也是为了最后落实他中日混血的身份,我曾去过一趟江夏,远远地见过这位母亲一眼。一位看去很慈祥的妇人,但举手投足间颇有股巾帼气概。那日她让儿子在她面前跪了足足半天,从明朝日本国大肆袭扰我大明始,由戚继光抵御倭寇、甲午海战邓世昌誓死撞沉日舰吉野号直讲到东三省沦陷,历数小日本一桩桩一件件恶行。讲到当下,老人热泪长流激愤悲怆:日本人杀我同胞占我山河,罢了,咱们就跟他死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杀千刀的恶贼中竟有你,我的儿子,你让我如何向国人交代,向父老乡亲们交代,向你的外祖父、我的列祖列宗交代!”
情之所至,范轩杰眼角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据老人的弟弟讲,俟后老人让人把矢口相一押往祠堂,自己跪伏于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血流满面喊一声,列祖列宗,不肖子孙万死莫辞啊,便向廊柱上一头撞去,被矢口相一一把死死抱住,嚎啕大哭着喊,母亲大人,要死也是孩儿死,且留孩儿一条命赎这滔天大罪罢。”
说到这里的范轩杰已是满面泪痕,乔某亦黯然泪下。若非门铃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真不知该如何为各自的眼泪找个借口。
门铃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兴奋的叫喊,老大老大,你要的东西来了。让隔壁听了,还不知会生出怎样龌龊的想法。
“谁呀?你相好的?”乔某促狭地飙了这么一句。
“你见过有这么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人不知的相好的?应该是我要的东西来了。”范轩杰兴奋地跳起身准备去开门。
“那我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乔某随之起身。
“不用,迟早要见这一面的。是我的电讯科长郝静,人还不错。”范轩杰小跑着上前打开门。
果然是郝静,手里扬着张哗哗直响的纸,却在看到乔某的一刻,一对漂亮的眼睛霎时睁得溜圆溜圆的。
范轩杰几乎是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电稿,象征性说了声“你坐”,返身回到座位上从公文包里翻出密码本,一屁股坐下专心致志地译起他的电文来。
一向豪爽大气的郝静偷偷睃了乔某几眼,心里想着哪来的如此俊俏的大男孩,一下变得扭捏起来,乖乖地找个座坐下。而乔某则一副根本无视她存在的姿态,端起茶杯小口小口饮啜着。
电文不长,范轩杰很快译完了,稍微浏览一眼,脸色便沉了下去,仿佛才发现郝静似的,脸上露出极勉强的笑容,对她说了声谢谢,让她回家休息去,却没有撵乔某的意思。
郝静频闪着眸光带着满腹的狐疑不情不愿的只得走了。</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