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喷泉广场。
即便是如此繁华的帝都,到了深夜一样会变得寂寥空阔,池中的水花叮咚作响,巨大的月轮之镜安静躺在水池中,琥珀石铸就的边框缠满了玫瑰花藤,一束束荆棘的扩散而开,长长的垂落了下来。
以撒停在了月轮之镜的面前,脑袋低垂,心里多了一种恐惧的东西,他在害怕,害怕这面可以映照出过去样子的镜面,里面会出现一些自己不想再回忆的东西。
可他还是抬起了头,鼓足勇气望了过去。短短的一瞬间呆滞,然后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
镜子里的稚童,干净又纯粹,在春日流淌着溪泉的河岸边背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小睡,碧草如茵,天青白云,懒洋洋的风吹动发梢,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光影落在了稚嫩的脸上,睫毛眨动间,明晃婆娑。
以撒伸手,靠近,指尖颤抖着触碰月轮之镜冰冷的镜面,锋利了太久的眉眼变得温柔了起来。他已经快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因为在梦里,这个故事并没有这么阳光灿烂又美好,很怀念,也很遗憾。
“呀。你就是小时候的样子啊?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突然间,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感慨,以撒转头一看,看到几米外的地方闪过了一道水蓝色的魔力波纹,娇小的人影渐渐由虚化实。
黑色过分宽大的魔法帽,帽檐上的小白猫绣案,拖在地上的苍月魔法袍,以及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可爱脸蛋,以撒并不陌生。
芙洛拉眯起了眼睛浅浅的笑,她生的娇小,皮肤是很多女孩子都向往的纯正的苍白色,纤细又柔美,淡金色的发色也像是秋天里阳光照射下的金岑木树梢,宝蓝色的眼睛清澈且美丽,让人很难在第一面的时候就对她产生敌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
“散散心啊,屋子里这么闷。”芙洛拉双手放在背后,踮起脚,对以撒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说:“以撒大哥哥,你该不会又要说什么女孩子晚上不要一个人出门这种话了吧?”
“你是苍月塔的领队,论身份估计要比那位艾因大魔法师还高,我不至于这么无聊。”以撒摇了摇头,僵硬的回答,然后说:“看来你之前来天都,也只是为了打探一下虚实吧?”
芙洛拉皱起了小巧的琼鼻,蓝宝石一眼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很难让人拒绝的魅惑,和她的年龄和外貌有着极度的不符合。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不过后来改主意了。以撒大哥哥,我还是那句话。天都和奥莉薇能给你的,苍月塔和我一样能给你,甚至更多。”
说着,芙洛拉竟是微微地捏着裙摆矮了矮身子,即便是什么都不懂的以撒,都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十分真诚和恭谦。
“对不起,我也还是那个回答,我不会走的,也不会离开奥莉薇。”
芙洛拉的身子僵了僵,重新挺直了腰背,笑容渐渐消失换上了凝重,不解的问道:“我不明白。如今的天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天都,她奥莉薇到底能给你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明面上帝国最高学府的虚名么。可你应该也感觉得到,形式已经变了,河里的鱼永远无法逆着溪流而上。”
“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我不想做一条顺着激流无力挣扎的鱼。”
芙洛拉微愣,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掩着嘴,笑出了声:“你这算是什么小孩子的梦想吗?哈哈哈大哥哥,你怎么比我还幼稚啊,梦想这东西不就是飞到空中啪的一声就碎开的泡沫么?”
“是啊所谓的梦想确实就和泡沫一样。但它虽然总是会让人很难过,却也有让人热血沸腾的时候,大概是这样吧”
以撒低头苦笑了一下,想到奥莉薇谈到天都学院时脸色浮现出的骄傲和自豪,然后道:“我没有梦想,不过呢我可以守护别人的梦想,就只是这样。”
芙洛拉看着以撒,侧过了头,退步,身影随着水蓝色的魔力波动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下,只留下一句冷漠的话:“别后悔。”
“我从不后悔。”
以撒转身,看着月轮之境里那个干净的孩子缓慢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