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遗书是不是星期一晚上桑奇丽她妈说的,被烧了的桑奇丽的日记?你爸看见了?”白晔问。一边听老铁说着,一边就把一些事情想起来了。
老铁道:“我爹倒没看见,是事后学校查出那颗巴豆是我的,说要给我处分,班主任私下告诉我爹的。班主任始终不同意把我的名字透露给桑奇丽的爹妈,也不主张给我处分。班主任的意见是,桑奇丽的遗书里也没说清楚,这巴豆到底是我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拿的。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给她出的主意,让她给别人吃巴豆。严格说起来,我不能算是促使桑奇丽自杀的因素。可事已至此,班主任也要被处分扣奖金,他说让我爹想想办法,拿个意见出来。”
见老铁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白晔忍不住插话道:“然后你爹就赔钱了?”
籽籽倒觉得,老铁的态度比星期一晚上平和了许多。只见他轻轻放下咖啡杯,平静地说:“我爹说,好好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家里人伤心难过是肯定的。只要学校不给我处分,不把这事对外公开,我们家愿意赔钱给桑奇丽家但是要以学校的名义,不然不就坐实我有责任了吗?最后,学校赔了桑奇丽家五千块钱。我爹以借读生的名义向学校交了三千块钱,然后,给我转了学。听说那个吃巴豆进了医院的男生出院以后,也转学走了。”
白晔又插话道:“怎么会这样?”
老铁接着道:“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曲折,还跑去找班主任说,我愿意接受处分,要自己去桑奇丽家道歉,被班主任拦住了……爹问我,怎么从来没听我说过班主任拦着我不让我去桑奇丽家的事,可得好好谢谢他。我告诉爹,我大学毕业以后去学校打听过我们班主任,说他早就调走了。哎,算起来他现在也该退休了……”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可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么多人的人生轨迹,听上去总觉得沉重。
籽籽用小勺把浮在咖啡表面的奶油泡沫舀起来放进嘴里,又甜又香。香甜的东西对人总是一种安慰。大概白晔也是这么想的,他用叉子叉起一个马卡龙塞进嘴里。吃完之后,才开口问道:“老铁,那你把找去桑奇丽父母家的事跟你爹说了吗?”
老铁道:“我只说是遇到他们,没说是找去的,也没把星期一晚上的情形说得很详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爹当时是竭尽所能要减小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还果断给我转了学。后来,见我从来不提这件事,他就以为我还小不懂事,一切已经烟消云散,生活重新开始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发生过的事情,终归有痕迹。年纪越大,想忘记的事情反倒越清晰了。”
白晔想了想,无法理解老铁这种难以释怀的心情,便说了句:“老白跟我说过,凡事要向前看。”
老铁道:“其实啊,人生是残酷的,如果你不知道真相,该怎么接受?如果连自己都不接受的人生,怎么会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