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嗯，怎么了？”李银正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呢。

李佳把吴子山的事情说了，“对不起，姐姐，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说真的，他还觉得挺对不住二哥的。

“你是说一开始吴子山没钱买宵夜吃，去蹭你哥哥吃的？一来二去这样就结交了？”李银摸着下巴，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结交方式。

“是的，可我本来就知道他是知县家的公子，所以并没有阻拦，相反还乐见其成，如果，如果换做一般人，我可能就拦着了，不让别人欺负哥哥。”李佳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不管怎么说，二哥因为要将宵夜分给吴子山一半，自己也吃得不饱，他好几次半夜听到哥哥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觉得你二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银听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个二崽子，就是心思太敏感了。

“二哥吗……”李佳想起以前，爹爹还在时，娘亲整天对二哥非打即骂的，说二哥蠢、二哥笨、二哥贪玩……他对二哥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村里学堂上，先生总是打二哥的手心，说二哥来念书是浪费银子，他心里觉得有点开心的同时，又不忍二哥被打，就偷偷教二哥，可二哥还是学不会，那时他便以为，二哥是真的很笨很笨……

后来，爹爹走了，大姐也快不行的时候，二哥竟然存了想要卖身换银钱让他们活下去的心思，他有些惊讶，但还是拦住了二哥，那个胖婶不是什么好人。

在那一年里，家里没有吃的，除了伯娘的偷偷接济，就是二哥天天在山上跑找来各种吃的。

姐姐来了呢？

其实他在娘亲得到的优待，已经没有了。

陈氏最看重他，所以他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大姐在那一年里，最喜欢四儿。

姐姐来了后，却是对他们几个都是一样的。给他买了东西，也必然要给其他几个买，新衣裳都是要一起做，好吃的也一起吃，就连干活，也要一起分担，只除了甜甜是女孩子……

进了齐山书院，他也才第一次发现，哥哥原来不笨。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他还和哥哥一个班，下了课他怕二哥听不懂，想着要为二哥再讲解一遍，没想到二哥说他听懂了，还复述了先生的讲解。

他便懂了。

有时不是学生太笨，也有可能是村子那位李先生的讲解不适合二哥，就连他自己不也觉得齐山书院的先生，讲解得更通俗易懂吗？

吴子山找上哥哥，他没有拦着，反而存了隐秘的心思，这个他不想瞒着姐姐。

“我以前以为二哥很笨，连书都不会念，去到齐山书院才发现二哥其实不笨；我以前以为二哥只知道到处玩不着家，可那一年才发现，二哥在山上到处跑找吃的，才让我们不会被饿死……”

李银笑道:“你还没有发现他最大的优点。”

优点吗？

李佳的眉轻轻蹙着，暂时想不到什么。

“你在村子里有玩得要好的小兄弟吗？”李银提示了一句。

李佳摇头，事实上，他在村子里认识的小伙伴并不多，可能只认识在村里学堂的那几位，而且从前，娘亲是断然不会让他出门去玩的。

“别像你二哥一样，成了野猴子了。”这是陈氏的原话。

“那你去到了齐山书院，可有谈得来的同窗？”李银又问道。

李佳沉默。

“三崽子啊，你可还没明白？想一想，你二哥是不是在村子里有一大堆玩的好的小伙伴，出个门随便一招呼，呼啦呼啦一大群人就来了，去了齐山书院，也是不是你二哥比你认识的人要多呢？”

李佳想到了他要被分到别的班去，担心二哥被人欺负了，没想到晚上回到宿舍，二哥的神情完全没有拘谨，反而很是轻松，说他很喜欢齐山书院。

一起出门吃个夜宵，和二哥打招呼的人也多，还有来和二哥勾肩搭背的，甚至还有说要请二哥吃夜宵的……

“二哥好像交的朋友特别多……”

“那你觉得，为什么别人会愿意和你二哥交朋友，而不是你呢？”

李佳低头，朋友，一个好陌生的词。

朋友是什么？就像二哥和吴子山那样的吗？

李银见三崽子眼底满是茫然不解，心里暗叹了一声，“三崽子阿，你呀，不要一直看书念书，要多和别人说说话，交交朋友，总有谈得来的，你还这么小，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书本中呢？”

“我……”好像不需要，这句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又被他咽下去了。

李佳看了一眼山上，朋友是这样的吗？

“谈得来就来，觉得说不到一起也没什么，不过呢，你不要带着目的去交朋友，就顺其自然就好啦。”李银也不勉强三崽子，慢慢来吧，“你看，因为吴子山是知县家的公子，你存了自己的心思，这就是目的，但好在你没有过多干涉，而是任由你二哥和吴子山往来，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银拍了拍三崽子的肩膀，“自己好好想想，也不要勉强，就顺其自然就好啦。”

正说着，上山的几个崽子就回来了。

“姐姐姐姐，你看！”吴子山捧着一堆杨梅回来，嘴上、手上都被杨梅的汁水染成了红色，好不狼狈，双眼却亮晶晶的，一副献宝的语气。

“走开！”李南挤走吴子山，“姐姐看我的，我这里的比较大，都是我特意挑的！”

“大又怎么样，我的最红！”

唯有李宝挤不过两个哥哥，在后面快哭了，“姐姐四儿也有！”

李银笑着让几个崽子把杨梅用流水轻轻冲洗了一边，她自己则在盆子里放了淡盐水，等杨梅泡了略微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李银也捏了一个杨梅吃，略微带酸，却汁水多多，还是不错的嘛。

李宝被酸得抖了抖身子，却又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只是看着抢来抢去的二哥和吴子山哥哥，小小的人儿发出了疑惑，怎么这两个哥哥吃什么都能抢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