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冽苦笑,却什么都没说。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独孤若寒摇头,“四哥该去找她的,为何守在这里?”独孤冽性情不应这样的,为何今日?
“老五,你一直喜欢她,对吗?”独孤冽却跳过这个问题,只问独孤若寒对钟离伊的感情。
独孤若寒稍有一怔,“我喜欢钟离伊!不管怎么样,都喜欢着!”这句话,一直在说,在皇帝独孤析面前说,在卫后面前说,甚至在离玉面前,也说过,而今,在独孤冽面前,仍是如是说。只是,今日这一说,却不知要铸成他日多大的祸。
兄弟间本应相互关爱的,只是皇家的兄弟,没有亲情。
听了独孤若寒这般说,独孤冽点头,有些沉重,“钟离伊当你,只是怕我会不信任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了!”耳旁有过钟离伊说的话,“若我死了,谁来陪你?”指一合,却扣不到她纤指,慌了,这才真的慌了,“钟离伊!”
在哪?钟离伊!手缩回袖里,摸到那小瓷瓶,酒?还有,只为谁,钟离伊!
“四哥!”独孤若寒唤道,“钟离伊一定能没事的!一定能!”钟离伊是什么人,在他独孤若寒眼中,是不会有事的。
独孤冽听不进去,不去想,原来真的会痛。
“当日里钟离伊落下陌路崖不都没事的吗?她不会有事的!”独孤若寒道,可这话他自己也不太信。
“当日是我去崖上救了她的!”独孤冽的信心跑哪去了?当日自己救了她,而今,谁救钟离伊?
崖上,莫无情冷眼看着江边两人,而他身边另一白衣人漠然道:“你是不是也想去救她?”
“或许!”莫无情答,那女子落入江水中时,有过一瞬想去救她,只是不能。
“别忘了,她是乔公主的后人,她像极了乔公主!”白衣人道。
莫无情冷笑,“那为何你还要如此对她?独孤冽将来为了帝,她不就是后了吗?”不解,人间有些事还真是无解。
“只怕,独孤冽为不了!”看了看江边那两人,青衫似起来了,又道:“独孤冽对她,太狠了点!明知有危险,还让她来,只可惜了钟离伊一番痴情!”
是吗?莫无情不信,独孤冽是办大事的人,儿女私情,能重到这地步,对他而言,已经很难了。
“再看独孤若寒,表面上温温和的,暗里,也不是简单人!”白衣人再道着,“宫里还有个厉害人,总得一一拔了!天下方得太平!”
江边又多了两道人影,莫无情细看,却是莫无心与怀民。原来,莫无心是去救了怀民出来,想了想,低声道,“你算定了要让书蝶死的?”
“我保常太医一条命,以一换一!”
“哈哈……”莫无情狂笑起来,“你与王道之有何区别?”人命,在他们眼中就那么不值钱?
“寒王爷,”莫无心道,“王妃她……”其实已经知道,只是想再问一下。
独孤冽已经回去了,他说是回王府,其实,去的方向是水流去的那方,怀民亦跟了去。莫无心望着独孤冽远去,心里一叹,谁说了独孤冽无情?承了他这深情,世上只有钟离伊一人。
独孤若寒见着独孤冽远走了,才道:“钟离伊没事吧?”这话,问出口时,脸上不再那么伤痛,只是确定,但偏还想知道。
莫无心仰脸望独孤若寒,听了他的话时,心有过惊,只笑:“王爷,人找到再说吧!莫家堡已经派了人去找了!”她只能这样回答。
“何必跟我绕着弯说?”独孤若寒笑,“莫家堡身为钟家隐卫,保护她是你们的职责!”
莫无心身上一冷,独孤若寒何时知?“王爷说什么?无心听不明白!”装傻应该是最好的吧!
只可惜,对方是独孤若寒,“我独孤若寒不管朝廷上事,但于江湖上的事,总难逃吧!当初找你们去保护她,便是知道莫家堡是钟家隐卫才会去的!”
独孤若寒什么都知道?莫无心狐疑的望着他。
“连四哥都瞒了,可见此事多重大!”独孤若寒又接着道,“钟离伊会无事的吧?”只要钟离伊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莫无心摇头,“人各有命!”
“她不会有事的!”独孤若寒肯定的道,独孤去,他也要去找回那个女子的。
莫无心有些失神,喃喃着:他是什么样的人?明明有心计,却不肯去争那些权势?他于江湖上的势力,只怕与木醉香不相上下。独孤若寒啊独孤若寒,若你与独孤冽一道争这天下,那将会落于谁手?终于明白为何钟离伊会那么对他了,这样的男子,有几个女子会不动心?
这些天,京里笼罩着一层厚厚的沉闷,冽王府似乎更甚。
“回王爷,沿江一路找,都没找到王妃!”
“王爷,只怕王妃已经是……”
声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大声说!”冽王府何时多了这么些胆小之人?连说话都不敢了?
又有人进来,“王爷,宫里传召!”
“说!”是独孤冽的声音,几日了?算来,明日是除夕了吧。
“皇上说年底了,有些事要您进宫去商议一下!”
“不是你说!”才几天,那清俊的面容上满是胡渣了?独孤冽回头,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只对另一人道:“说找到王妃没有?”
那人连连摇头,“回王爷,奴才们已经在找了,沿江任何地方都没有放过!”退后两步,只因独孤冽眼里黯然神伤。
“没放过任何地方?”独孤冽反复了这几个字,“没放过任何地方?为何没有找到她!难不成,她凭空会不见了?”有句话,应该说的,只是不敢说,那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话,无论如何,他独孤冽也不会说的。
众人低了头,独孤原进来见独孤冽仍未动,便急道,“王爷,皇上传召,您为何还不去?”这时候的独孤冽该是皇帝独孤析最信任的人,独孤析才说完话,就见着独孤冽朝屋内走去,忙追着道,“王爷,王爷……”
“还不知如何办?”独孤冽抛下一句话给独孤原,便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所有的人都望着独孤原,冽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还看着我干嘛?”独孤原道,“还不去找王妃!”待人都走了后,独孤原叹了口气,自家这王爷嘴上不说,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对王妃的情深。早年间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冽王也曾,只因见了钟离伊一眼,便乱了心,只守着她一人,不近任何人。而今……
这屋内,依稀还有钟离伊的声音,“当年,你选中我,不就是因为我不怕被你伤害吗?”
钟离伊啊,你可以不懂我的!独孤冽心里道,你若不懂我,还可以跟我闹闹脾气,你为何如此懂我?
呼吸一口,感觉肺里痛着,这屋子不是暖的吗?为何那么寒?打了个寒噤,却感觉钻入骨髓的痛。
“回首灯影暗,故将画帘垂。”回首看,梅开雪中,雪在画帘上。钟离伊喜欢兰花,而那则是梅。
“你为何要这画帘?”曾如此问。
“梅也好看啊!”没有什么别的,她只说好看,而喜欢则是另一回事。
书案前还摆着她写的东西,钟离伊喜欢写字,总是说她的字不好看,还得多练。拿起桌上那张,摇头苦笑,“月儿……”
床榻上,鸳鸯枕,心没来由的一阵慌。
急开门出去,却见着怀民在门口。
“何事?”收起伤痛,可话哑声时,已经出卖了他。
怀民行了礼,见着独孤冽这般,欲言又止。
独孤冽又道:“是找到王妃了吗?”只想到这个事,现在,除了这事,还有什么能让他独孤冽挂心?
怀民点头,“是!”话,好像不能够再说下去了。
“如何?”独孤冽急问,“她怎么样?”说着,便推开怀民往外去。
水是静静的流着,当初也一样。独孤冽随着怀民顺着那江出了京城。
怀民无话,独孤冽不禁问了:“王妃如何?”他一向是镇定的。
“王爷,”怀民想想,还是不能说。
这地方?独孤冽想了想,当日里钟离伊掉下陌路崖后,两人到过这里,那时,记得钟离伊说过一路走下去。
“王爷,到了!”
到了?就到了?
“钟离伊呢?”独孤冽问,语陡然顿住了。
流年转,是非不断,伊人何方问归期?
素衣着,青丝蔓蔓,归来谁问伊人泪?
步子迈开,却生生停在原地,唇颤着,颤了他男儿泪下。那方江边,女子安安静静躺着,熟睡着。素衣不染尘,如来时一般。
“与我一道,你准备好了吗?”曾如此问。
笑意浅然,只如晨上花间清露,“一起,一道。”
回眸相望,竟转了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