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笑了,眼里心里都笑了,“钟离伊,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他很肯定,很霸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就会对我这般,可见我只是出现得晚了一些。若我早一些出现你生命中,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谁知钟离伊只是摇头,“与爱无关!“她轻吐出这几个字,一如当日在醉心楼“不感兴趣。“
不对,他不肯信,再看钟离伊一眼,道:“不会让你嫁宇王的!“道完,开门出去了。
钟离伊只觉得一阵清风吹入,再看那烛火左右摇摆不定。叹气时,只道:“你为何又摇摆?你现在都已经是身不由己了啊!“吹了烛,出了书房。
无月。
屋顶。
两人正对峙着。
青衣,白衣。
白衣手持扇,青衣身佩剑。何时云起风涌,两人飞身而起,剑却不出,扇亦不动。
“我不打自家人!“青衣开口,冷声。
“可以当我不是自家人!”白衣答话,又道:“独孤冽,你对钟离伊真下得去手啊!”闪身,避开对方的一掌,又轻轻巧巧拿扇去打他。
“那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去管!”独孤冽喝道。
“我偏管定了!”
独孤冽怒了,“独孤若寒,我与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
独孤若寒眨眼,只道:“真是你与她之间吗?你敢说你没有利用她?”说着时,独孤冽那边又是一剑挥来。
“那是她心甘情愿!”独孤冽狠声道。
“是,为了你,她什么都肯做!”独孤若寒笑道,“只可惜,你不珍惜她!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护她周全的!”竹扇轻摇,一片柔和。
冷哼一声,“原来,你竟为了她,跑到江南去,化名叫什么寒江雪!”心里不舒服,什么寒江雪,化名又如何?“你被她迷上了!”肯定的话。
“四哥。”寒江雪,或者现在该称他为独孤若寒。五王爷独孤若寒,早些年因与皇帝独孤析因事生了间隙,被贬到边疆去。后来又秘密到了江南,至于其中原因,就不知了。“早先,我只是想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会让你这般刮目相待直到醉心楼中遇上她时,我便明白了,你们是一样的人!”
独孤冽的脸上露出清冷孤傲之笑,“你明白就好!”
岂知独孤若寒又道:“你不必得意什么。一样的人,你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因为,钟离伊跟你在一起,你们只有彼此伤害!你们就像两块冰,在一起,只有可能是寒冷,不可能有温暖你们还像两只刺猬,拼命想爱,却等于是拼命给对方伤害。所以,这样的两个人,注定走不到一起!”独孤若寒认真的看着独孤冽,一字一字的说着。心里却道:对不起,钟离伊,如果这样能让你不再被他而伤的话,我会这样做的。
“我从没想过要去喜欢她,更没想过跟她走在一起。”独孤冽声音变得毫无感情。
“是吗?”独孤若寒打量着独孤冽,“再过五日,她便嫁给二哥了,这可是你所愿?”皇帝已经下旨了,五日后,便让独孤若宇与钟离伊成亲。如此大喜,大赦天下。天下已经传遍了,一切都成了定局。
“她嫁何人,与我何干?”独孤冽道,“只怕你在一旁看得不舒服吧!”若不是今日晚上来视察禁卫,还没发现那个五弟独孤若寒已经回京来了,甚至已经乔装入了钟家。他,对钟离伊真动了心吗?
“二哥这回是输到了你手里!”独孤若寒还是那般温暖的笑着,说的事很惊心动魄,可由他说来,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用钟离伊去换回兵权,其实也还值!”
有些惊诧的看着独孤若寒,他一直不在京,怎么会知道这些机密之事?回京后,送了钟离伊回家,便去宫里见皇帝。
在那九五至尊面前,只听他叹气,“老二要与钟家退婚,全因你与钟离伊的关系,你看如何?”
直视着独孤析,只道:“父皇的意思呢?”只想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与钟离伊的事人尽皆知,他这时把钟离伊赐婚给独孤若宇,为什么?
独孤析道:“朕的儿子,不可能为一个女子而伤了和气。朕只给你一样,要么是钟离伊,要么是兵权!”
“儿臣要兵权!”独孤冽想也不想,便这样答道,“儿臣只求为父皇分忧,不敢为一个女子而兄弟反目。”他了解自己的父皇,他最不喜欢看到就是兄弟之间有争权。
“是吗?”意料之中,只是仍道:“你和钟离伊不是彼此很喜欢的吗?”
自独孤析眼中,独孤冽读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摇头道:“不过是好玩罢了。”自己的父皇,自己怎么不清楚?
天下兵权,半数在他独孤冽手上,而独孤若宇手中也有几支兵马,其他尽数在钟家大女婿定远大将军楚暄手中。
“你不要钟离伊?”独孤析眯眼,天下其实并非王土啊。
“北方尚未平定,钟离伊帮不了我忙!”北方不平,自己还要去平乱,去稳定他的江山,
独孤析叹了口气,“你很像朕年轻的时候,把心全放到天下去,心里不会有任何人!”
于是,一道旨下,五日后,钟二小姐钟离伊嫁与独孤若宇为正王妃。
独孤若寒,再不是当年那个毛毛燥燥的小子,京中多有他的眼线。此时见独孤冽惊讶,仍道:“四哥,钟离伊嫁二哥,将来你们见面又如何?”真是老死不相往来吗?
没想到过那么远去,未来之事,又岂是自己可以说定的?收住心,看着独孤若寒,道:“从今往后,她与我再无瓜葛。”本来,就不该挑衅了她,不该那日说什么要一个对手。只是时光若能倒流,自己还会那样做吧!
独孤若寒见独孤冽这般说,是承认了与钟离伊之间的事,但又把两人的将来全盘否决了。笑,自心里发出,如暖阳般,“四哥厉害,能借父皇之力让二哥娶了钟离伊,只是却忘了小弟我回京了!我既然喜欢上了钟离伊,便不会让她嫁给二哥。”
看着他的五弟,那个男子,脸上洋溢着温润的笑,心中有些不快,“你与她的事,我管不着。”钟离伊,自有人护你,难怪你也对我不顾一屑。难怪你不会反对与独孤若宇的婚事,因为你早就找到了新的靠山。冷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对你不舍?更何必对你不忍?宝剑入鞘,对独孤若寒道:“你去护你想护之人。”
独孤若寒点头,“自然,若我也像四哥一样,那她就真孤苦无依了!”想起那人,心中绞痛,她固守着她的心和她心里的人,却再没有人会去在意她了,一直只她一人而她爱的那个人,永远都给不了她温暖。只因,他也如她一般。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
长街长,烟花繁,挑灯回看。
短亭短,红尘辗,把萧再叹。
一层珠帘卷,掩了多少美人泪?
“小姐,若诗公主来看你了!”书蝶引了若诗进来。
起身,欲行礼。却被若诗扶起:“钟离伊,不必了!”看那人,仍是淡淡的,青衣不改,容颜依旧,只是多了一层透心伤。叹口气:“老四终是负了你!”
请了若诗坐下,钟离伊才道:“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等他厌了我时,我也厌了他。”从来不肯承认与独孤冽之间的事,因为,他也从不承认。
书蝶奉了茶来,若诗捧茶啜了口,才道:“今日初九了!”十二日,便是钟离伊与独孤若宇成婚之时。
“上月初九,我还在醉心楼。”钟离伊淡淡笑过,道,“从今往后,再也去不了了。”江南烟雨,只怕只能梦里见了。说着时,何时不知落了颗泪下来。水晶帘微荡着,泪如水晶。
“钟离伊!”若诗唤道,这个女子,从不哭的。
“去不了就算了。”钟离伊掩了泪,只道:“也许,一辈子也没那么长。”一辈子真没那么长,眨眼间,一生这就过去了。
钟离伊这样说,若诗听着心里实在难受,“你跟老四到底怎么回事?老二怎么又插了进来?你不是一直跟老四在一起的吗?”想想,这事远不像自己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不行,我得回宫去问父皇!”实在是替钟离伊不值。到底招谁惹谁的,让你们几个那么对她?
“若诗!”钟离伊拉着她,道:“何必再去惹是非?你不是难得清闲一人了吗?”
“你与独孤若宇什么都不知道,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若诗反问。
微摇头,不想去想那些。
四月了,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想到此时,想去看桃花了。
“若诗,我想去陌路山。”终于开口,只为去一回陌路山。去过之后,真的就形同陌路了。
若诗深深看她一眼,陌路山上陌路人,从此陌路不相逢。
皇帝派人守着钟家,却并不等于是禁了钟离伊的足,所以钟离伊出来并不受阻拦。只是跟随她的仍是那三百名禁卫。
若诗送钟离伊出了城,道:“你自己好生照顾着自己,我先回宫去了,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
钟离伊笑道:“放心。只是若事情实在只能这样了,你便别管了。闹得你两边不好做。”若诗对于她,一直很好。
回头看那三百禁卫,若诗道:“你们保护好二小姐,”
“是,三公主!”
这时见大队的官兵押着几个犯人走过,钟离伊问道:“这是谁家犯了事?”
“也怪你不知,这是大司马林家,听说犯了事,让老二给连底都端了。”若诗道。
而后,若诗便回了宫。
钟离伊看着若诗渐渐远去,叹气。
身边书蝶道:“小姐,咱们走吧!”
婚前最后一次出来,从此后就该是宇王府里一个再无自由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