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伤势颇重,至少得在榻休养数月,而且功力恐怕得损失大半。”
替穆羽诊治后,寨中的医师摇头叹息着说。
看着女儿紧蹙的秀眉,穆羽苦笑着安慰:“为父这把年纪,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侥天之幸,不必如此。”
和身体的痛苦相比,其实心里的迷惘更加难受!
骆单一席话,直戳他内心,捅得千疮百孔。
穆羽是个极为坦率正直的性格,他只认定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若是从前,以他强大的内心不会轻易动摇,但此刻身受重伤,义弟背叛,寨中伤亡惨重,令他自己不禁迷惘起来。
真的是我的错吗?
“爹!”穆桂英如何看不出父亲心里的痛苦,想要安慰宽解,但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身后的陆鹏看得摇了摇头,叹道:“老穆啊,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优柔寡断了?当初绑我山何等果决?哎!”
真是蠢到家了,一看就不适合做首领,就只能当打手。
在穆氏父女茫然的目光注视下,他大步走出门。
外面的校场,停满了带回来的尸体和伤者,生起的熊熊火堆旁边,人们的脸庞麻木而又沉重。
整个寨中一片愁云惨淡,时不时传来啜泣声,回想起不久前的喜庆场面,实在有些恍若隔世。
骆单被绑在校场正中间,他的妻子在旁边哀哀哭泣,五岁的儿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在跟着哭叫。
骆单的言论已经传遍,不少人都对他产生了同情心理,让寨子里更是人心浮动。
陆鹏走到正中间,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各位叔伯父老、大娘大姐请了,我有几句话,请诸位一听。”
这是他讲书时的开场白,人们都不禁习惯性地抬起头来,向他瞧去,认真地听着他开口说道:
“各位,咱们这位二当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救寨中诸位。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他做了些什么。”
“首先,他将山小路的守卫全部调换,让敌人直袭大寨!那些人当时是何等面目,诸位还记得么?若不是大家自己拼死奋战,寨中恐怕早就是炼狱般惨景了!这就是所谓的救人?”
“他更将前寨出卖,再偷袭结拜兄长,使多年的同袍手足死伤惨重,可以说,诸位眼前的一切,都由此人一手造成!这样的人,居然大言不惭,说是为救众人?”
平心而论,穆羽的做法确实让不少人颇有微词,只是他威望太高,不敢有人置疑。
而骆单正是抓住这一点,将自己的做法与之联系在一起,造成了此刻人心动荡!
而陆鹏毫不留情,直接将其揭穿,把两者区分开!
无论如何,叛徒就是叛徒,任何借口都难以洗白!
骆单的脸色顿时灰白起来,本来努力昂起的脑袋不由自主地缩起来。
“姑爷说得对!那群人就是冲着洗劫杀人来的!将那群恶狼放进来荼害我等,你姓骆的还是人吗!”
打铁的独臂大叔身裹满布条,一瘸一拐地走前,双目圆睁地向骆单啐了一口。
随即,更多的人回味过来,纷纷怒目而视。
“杀了他!”一片呼喝怒吼之声。
“大家先听我说完。”陆鹏平静地接着说道,“我知道各位都对穆寨主的做法有所疑虑。但我想请大家想一想,不管是投靠大秦,还是三晋会,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会是谁?毫无疑问只会是他自己!”
“做首领的能得享荣华富贵,而咱们下面的人呢?不管在哪里,耕地的还是得忍受官吏和世家压迫,或者在太行山里跟着三晋会对抗朝廷,沦为最凄惨的炮灰。和在这里,有什么不同呢?”
“嗯,还是有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穆寨主会善待所有人。敌人来了,是穆寨主和大小姐身先士卒,保护我们!就拿此战来说,纵有骆单这大叛徒做尽恶事,但我们不仍然击退了对方吗?”
撕开了骆单的面孔,就要替自己岳丈洗一洗了。
不过,这说的也是实话。真要举穆家寨投秦,穆羽有可能得个小官,受点封赏,寨里民众不可能有太大好处。
跟着三晋会更是死路一条。
要比口舌之利,此时的陆鹏罕有人能及。加他讲了这么多天的书,寨里人们天然就能听进去他讲的话。
此时,顿时一个个回过神来,纷纷点头。
这时,穆羽在穆桂英的扶持下,努力地拖着身躯走出来,满脸老泪纵横:“各位,是我穆羽对不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