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长生愤怒凶恶的吼到:“闭嘴!你们懂什么!”
便试图要站起与那两个狱卒一搏,孔吉急忙拽了拽长生的衣角,而那两个狱卒明显被长生始料未及的凶狠劲下住了,乖乖闭上了嘴。
长生也尽力压住了满腔怒火,他紧紧握了握孔吉的手,两人互相扶持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出牢门。
狱卒看着走远的两人又“啐”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嘴。
软禁燕山君的宫殿里,一个手持圣旨的内官走了进来说到:“慈顺大妃懿旨……”。
李隆动也不动,抬头看了眼那道懿旨便又自饮自酌起手里的酒来,他独自晃动着酒杯,眼神迷离,如今以没有那个小心翼翼为自己酌酒的温柔可人儿了。
燕山君回忆着那个清晨,耳畔又响起长生那另自己如此难堪恼怒的叫骂,眼前又浮现窗前那个一心为窗外人担忧着的俏丽背影,那个卑微的爬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着的瘦弱身躯,那满脸泪花另自己神魂颠倒的凄美绝伦的脸。
那天为了让长生失去一切,让他再也看不到孔吉的美丽,他命人烙瞎了长生的眼,孔吉最后凄绝的惨叫。最后那声哀伤的叫喊,戳的却是自己的心,被戳的鲜血淋漓。
李隆彻底觉得那颗心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那天的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燕山开始地哈哈大笑起来。是自己的愤怒、自私、嫉妒、凶残,彻底活生生撕碎了自己最爱的人啊,也彻底毁掉了那个人对自己的一丝情义。
可是燕山君的性格,是绝对不能忍受看着自己的孔吉和别人在一起的,他虽毁恨自己不该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想要独占孔吉的心,但他绝不会后悔当初没让孔吉走。
内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接着宣旨“李隆在位12年以来,不以江山社稷为重任,沉迷美色使妖孽祸乱宫围,听信妖言残害忠臣,其残暴苍天可鉴,罄竹难书,本宫感念先王恩德以祖宗社稷为己任,特主持公道及日起废李隆王位,降封燕山君赐前往流放地江华岛乔侗,李隆接旨。”
慈顺大妃是燕山君的父亲成宗的妻子贞显王后,燕山君同父异母的弟弟晋城大君的母亲,也是抚养燕山君长大的养母。
李隆也曾盼望这位母亲能给他一丝关爱,但是她对李隆很冷淡,李隆在她身上没有嗅到一丝母亲的气息。
有一次,燕山君出宫游玩,回来之后成宗问道:“宫外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呀?”燕山君神色落寞地回答:“母牛和牛犊相依而行的样子,令我十分羡慕。
李隆想起过往种种,也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内侍见燕山君半天没有动静,很是焦急,他此来还有一个任务,他小心地凑到燕山君耳旁小声说到:“晋成大君殿下让老奴告诉你,只要你肯把玉玺交出来,并听从安排,就让您亲眼看见那两个戏子安全离开王宫,如若不然,很多大臣可是要等着亲眼看孔吉被碎尸万段呐!”
李隆听此,一把抓住内侍的衣领急切地问到:“这是真的吗?”
内侍被吓得哆哆嗦嗦的答到:“是……是……是真的!”
李隆虽然心里有疑虑,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放开内侍说到:“回去告诉李怿,只要他当着臣民们的面宣布放孔吉一条生路,朕就答应他。”
1506年九月二日清晨燕山君交出玉玺,政变发起者随即赴晋城大君私宅,将其迎入景福宫,在勤政殿即位,是为朝鲜中宗。
随后上奏大明朝廷,明史记:“……正德二年,隆以世子夭亡,哀恸成嫉,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李怿,其国人奏复请封怿。礼部议命怿权理国事,俟隆乃封。既,陪臣卢公弼等以朝贡至京,复请封怿,廷议不允。十二月,隆母妃(即慈顺大妃)奏怿长且贤,堪付重寄,于是礼部奏:‘隆以痼疾辞位,怿以亲弟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通国臣民举无异词,宜顺其请’上乃允怿嗣位,遣中官敕封,并赐其妃尹氏诰命……。”
李隆放下手中毛笔,他的脸上是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随后起身走出了宫殿,两张墨迹未干的纸飘落在地上,纸上是雄浑刚劲的字迹曰:“庸质临臣十载回,未敷宽政愧难载。朝无勉弼思宗社,都自冲吾乏德恢。”
又曰:“妄节投身炽火中,徒知高义不知通,虚名处理无相乱,正似飞蛾赴烛红。深院无人丽景融,桃凝香露醉春风。须缘浓雨添娇蕊,手折芳枝拭艳红。”
张绿水看着飘飘落到地上的纸张大声痛哭起来。
燕山君身穿黑衣,头带笠帽被轿子抬出宫门,李隆掀起轿帘,向外焦急的张望着,街道两旁站满了市民,他们手里拿着烂菜叶、硬石块,嘀嘀咕咕咒骂着!愤怒地看着燕山君的轿子,但没有人敢妄动。
而街道另一头,几名罗将终于拨开吵闹的人群,孔吉和长生艰难地前行着,虽然有罗将阻止着,但还是不时有烂菜叶硬石块从他们身上皮头盖脑地砸来,长生尽量帮孔吉挡着。
人们咒骂着:“打死这两个妖邪之人,打死他们!”满城的百姓都在仇视着孔吉,他们所受的苦难,他们痛苦的遭遇,他们对燕山君的愤,对朝廷**的恨,都化作了手里的行动,一股脑算在了孔吉头上。
孔吉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身后时,他看到了轿子里那个焦急地注视着自己的人。
他看到一行热泪从李隆眼睛里流了出来,孔吉也不自觉得流出了两行清泪,他对着燕山君灿然一笑,还是那般倾国倾城,出淤泥而不染,着清涟而不妖。街道两旁愤怒的人们都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安静了下来。李隆也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情深意浓!
李隆的轿子还是被抬起了,朝着孔吉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行,孔吉和长生的身影也终究一点点淹没在涌上来的人群中,李隆这才放下轿帘。“孔吉,就算时间过去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再次相遇时,我一定能从人海中认出你,你逃不掉的!我永远也无法舍弃你。”
而这时张绿水等美人也很是凄惨,她们被“反正”的士兵押解到军器寺问斩,汗城的老百姓争相来到她们要经过的路旁,纷纷捡起石块对准张绿水的阴部狠狠地扔掷过去,口中还不停地大骂:“国家的膏血,全部都填进这些洞里啦!”
绿水昔日的光彩万丈,盛气凌人已成过眼烟云,谁会想到她会落得今天这个凄惨落泊的下场呢!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绿水脸上便无任何表情,她只是麻木呆板地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着,她在心里说着:“李隆,你这个混蛋,我被你害成这样而你却满心装的都是孔吉,你等着,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孽缘还没完呢!”
一个十岁模样的小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她拉拉身旁妇人的衣袖说:“娘,娘,那位大哥哥我见过,他是一年前在乡下地主家庭院里的露天宴会上,带着新娘面具在吊绳上表演的漂亮哥哥。”
妇人对着小女孩笑笑,小女孩又说:“可是娘,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对大哥哥,大哥哥是个善良的好人,那天我手里的熟土豆滚落在了地上,我去捡它时被人推倒在地上,是大哥哥把我抱起来的,还帮我把土豆捡起来了。我还以为我看到了下凡的神仙哥哥了呢!”
妇人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说到:“是吗?咱们刚来到汉阳,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伊纯还小,世道上的很多事都还不懂呢!”
小女孩难过的看着孔吉良久,对旁边的妇人说:“娘,我长大了要嫁给那个哥哥!”
妇人摸了摸女孩廋廋的小脸微笑着说了声:“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