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夕阳的余晖逐渐被暮色代替,星满只记得自己抱着果冻坐在舅舅的自行车后座,心里的不安逐渐消失。
以前梵斌也是很宠自己的吧,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也许是从有了梵安安开始吧?
从前对她还算宽和的舅妈耿敏突然开始十分介意她的存在,曾经一次不小心,星满听见过耿敏和梵斌说,“梵娟打算什么时候把小满带走啊?我们现在都有孩子了,你爸妈不得帮着我们带孩子吗?再说了,哪儿有孩子一直放在外婆家的道理……”
年纪还小的星满并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弯绕,只记得那次打电话告诉妈妈这件事以后,他们吵的很厉害……
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梵娟曾和她说过,因为早年家里比较穷,梵远那时候虽是老师,但奈何,那时梵远的工资实在是养不活这一大家子的开销。
加之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家庭已经根深蒂固到了快要腐朽的程度,梵远和李珠两人便让周梅和梵娟两个姑娘早早辍学去工作了。
“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钱,好帮着供供弟弟的学费。”
这是李珠的原话,梵娟提及此事时倒没有多少不忿,语气中更多的还是失望吧。
对父母的偏心的失望,对自己被迫放弃学业的失望,对自己这个有着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家庭的失望。对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弟弟容不得自己的女儿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的失望。
因为梵娟和周梅早年就出去打工,加之两人也算吃苦耐劳,渐渐有了些积蓄。每当两人发工资的时候,梵远和李珠便早早地打去电话说家里没钱了。
理由大大小小,开学前说家里没钱交梵斌的学费了,春种说家里去年收成不好没有钱买种子了,又或是家里要想买些小猪仔,梵远的腰疼病犯了要去医院,年关了有债主来催债,家里房子要翻修了没钱没材料,梵斌没考上要钱疏通关系……
两人的积蓄七七八八都被压榨殆尽,后来周梅和张林恋爱结婚以后,周梅要顾着自己的小家渐渐的担子就落到了梵娟一个人肩膀上。
为着周梅和张林两人这桩亲事梵远和李珠也一直是不满意的,原因也不外其他,张林家实在是谈不上富裕,说的准确一些,有些贫寒。
张林家三口人,张林他爸爸张德全是个老农民工,他妈妈许燕珠是十足的家庭主妇,家里总共三间平房,住一家人实在有些拥挤。
张林家为了凑够订婚结婚的礼金已经是负债累累了,更别提彩礼,实在是看不见踪影。
拿了人家的礼金以后,梵远就不再愿意让周梅和张林来往了。理由是他们家太穷了,连彩礼钱都拿不出。
既然如此,当时周梅便提出要梵远将礼金退还给人家,还有人家给买的那辆新自行车也得一并退回去。
梵远却是不肯,梵娟说,当时真的十分震惊于梵远李珠两人拒绝退还礼金的事情。
因着两人不愿退还礼金的事情周梅和他们大闹了一场,张林父母知道此事的时候也是脸色十分难看。这人虽然穷,但是没有人不要脸面的,这岂不是把人家的面皮踩在土里。
据说张林家为这事还来家里闹过一次……
“亲家先生,我张德全是个老粗,敬着你是读书人,可是你家既然没有结亲家的意思,总归要把礼金和我们家给买的东西退回给我们吧。”
张德全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粗鲁的意味,当然还有十足的不虞,“但是你张口就说我们家连彩礼钱都给不起,是不是太驳了我的面皮?我们是穷,但也不是不要脸面!”
“是啊,我们家张林待你们家闺女也是十足真心,什么好东西不往她面前送,你们这做法多不地道?太伤人的心了了!”许燕珠在旁帮腔。
“今天我们也不绕弯弯,这闺女你们嫁就嫁,不嫁把我们的钱和东西还来就行!”张德全也不打马虎眼,只说明来意。
“哪有要回礼金的道理!”梵远拿出教书先生的架子,佯怒,“从没听过这样的道理!”
“这意思不退?”张德全本就粗壮,一拍桌子倒是惊的几人有些怔楞,“你这是行骗啊,梵先生!”
“叫你一声先生,真当是给你脸面了?今天我就得把钱带走!”张德全见梵远态度不善,也索性不再留什么情面。
“我们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梵远说得果决,“至于礼金也从没听说过有退的道理!”
“你个臭教书匠!意思是赖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