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这孩子看你说的,我们帮她可不是经常吗?”李珠揉揉右手虎口的疤,垂着眼睑。
“这个疤……?”星满看着已经张合的伤口开口询问,鲜肉的颜色透着淡淡粉色。
“唉,你知道的我和你爷爷这么多年一直很苦,没出去玩过……”
李珠絮絮地讲着,约莫两个月前,梵远突然提议带李珠出去玩。两人一番郊游倒算愉快,可不想,回程的路上遇到一不守交规的,把两人给撞了。
好在去的倒不算远,送到医院的时候李珠虎口和腿上血肉模糊。梵远虽没什么皮外伤,但是肋骨有两根裂了。
两人在医院躺了个把月,才得以出院。虽然最后判了那人全责,赔了些钱,但是两人倒是实打实受了些罪。
“人没事就好……”星满吃完最后一口拿着盘子去洗,“你们在医院谁去照顾你们的?吃饭什么的……”
“嗨,是你姨妈。”李珠的答案星满并不惊讶,但是李珠理所当然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的不满,星满知道,必有下文。
“挺好的,你看,家人总是这样的,遇到事情不还是姨妈顾着你们。”星满搁下盘子,“我们离得远,舅舅他们也常年不在,就亏得是姨妈离家近,不然你看,岂不是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
“好什么?”李珠叹了口气,“她来照顾我们不也给她钱了。”
“爷爷呢?”星满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悄默声的转移了话题。
她知道周梅家的状况,按天计算工资不上班就没有钱。夫妻俩从年头忙到年尾才能维持正常开销。可以想象一个多月不上班对他们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你爷爷在房间呢。”李珠说着就带着星满往后面房间走去。
星满推门进去的时候梵远正倚在床上看电视,李珠抢先开了口:“老爷子,小满回来了。”
“爷爷。”星满开口叫了梵远一声,时间好像突然静默了,除了电视里晚间新闻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直到新闻结束,梵远好似才听见一般,开口:“嗯,舍得回来了?”
星满没有做声,她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争吵,这次回来是为了梵远过八十大寿,她也不想再闹得大家不愉快。
“老爷子,孩子刚到家,说啥呢?”李珠搡了梵远一下。
“说什么?”梵远似乎有些恼了,“她能做的这么绝,我还不能说了?”
“这次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你还不知道回来?”梵远声音明显上扬,这句问的是星满。
“是的。”星满回答得也生硬,面对这样的质问,她是厌烦的。
梵星满转过身,直视着梵远,“做的绝情的不是我。”
“混账,难道是我和你奶奶吗?我们养你这么大,还成了绝情的人了?”梵远面色略显涨红,恼怒更甚,“有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星满不再应声,只转过头,感恩之心?
“你有没有一点感恩之心?”“你又不是我们的孩子,要懂得感恩!”
梵远似乎把这两句句话当成了口头禅,时常念叨着,少年时的自尊心不知道被这句话伤了多少次。
当初口口声声赶她走的是他们,现在责怪她不回家的也是他们。当年周恩和梵娟去世的时候,高高在上的施舍怜悯的还是他们。
说不恨,星满自问做不到。多年的委屈,父母离世时孤独彷徨,孤立无援时的绝望,盘亘在心头,她做不到圣母。
但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这次她不想和他们闹僵,回来也是存了缓和的心思。
这,是她最后的家人们了。
“没事的话,我去洗漱了。”星满最终还是软了语气。
“去吧。”李珠叹了口气,梵远只不再说话。
星满合上门的时候,在门的缝隙间又望了他们一眼,他们也许一如从前,只是苍老了几分。
突然间星满有些不确定了,这次回来到底是缓和了关系,还是……只能更加恶劣?
陈年的旧伤,要想痊愈谈何容易?可能自己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那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