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表妹,休得无礼。”儒雅的梅弘公子轻声斥责,又对若尘敛了一个笑脸,他的笑容带着温柔,让人如沐春风:“若尘姑娘,原本这是桩小事,只是不巧的是,那豆儿,我送给我的妹子芷儿了,我那妹子体弱娇气,她也对随身丫鬟颇为挑剔,可偏偏她也喜欢豆儿,要不,换一个别的小丫鬟给你,你看如何?”
若尘有些急了,说:“若换成别的丫鬟,那也不是人家的女儿啊。”
墨表妹极其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你别啰嗦了,为一个卑贱的丫鬟来打扰我表兄,我与表兄还要继续抚琴呢,你就退下去吧!以后休要再来,这阁老府,也不是什么猫儿狗儿,可以来的。”
幼弟若铭的脸色一变,他不由得抓紧了姐姐的袖子,拉拉她的手,眉头紧锁。
若尘知道,若铭自尊心强,很敏感,如今被人当面说成是“猫儿狗儿”的,心里已经大大受伤,想要安慰几句,他却已经拔腿就走,只得追出去:“若铭,等等姐姐。”
梅弘公子数落自己的表妹:“一贯觉得你虽然任性,总是一个识字的,偶尔还吟诗作画,怎么却如此粗鲁,人家来者是客,你何必当人家面,骂出‘猫儿狗儿’的话语,让人耻笑?”
虽然梅弘公子知道姨母有意让他们亲上加亲,他内心深处,对这个表妹,是不心悦的。
“怎么了,表兄心疼了吗,你不过第一次见到这个庶女,就对她言语温柔,百般退让,你看看她,容貌平平,性格又恶劣,人品又歹毒,怎么就入了表兄你的眼呢!”
感情上,谁若付出多,总是那个最苦的,萧墨就是一个付出多的,她知道,自己各方面都配不上自己的表兄,除开家里有些银两,可阁老家也不是缺银子的主,在京城长大,她也知道,像自己表兄这样才貌风,流倜傥的有,可如他这般人品端正,对美色不在意的,却少之又少,多少王孙公子,在娶原配进门之前,早就房里置了几个通房丫鬟,一旦正室入门,就会纳几房妾。而自己这个表兄,至今书房里只有书童伺候,一心读书。
更何况,表兄出身高贵,父亲前途似锦,有望入阁,人又特别的和气温柔,在墨表妹的心里,自己的表兄简直是云端上的人物。
可表兄不好美色,挡不住别的女子对他投怀送抱,所以,她对任何接近她表兄的女子,都特别的警惕。
幸好此时的若尘还才十岁,身形还是一个女童模样,容貌也没长开,否则,萧墨早就不依不饶了。
“你,你怎么胡言乱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就在这里忙忙的散播,人家才一个女童,懂得什么歹毒不歹毒的,她能为了一个新来的奴婢,担心她们母子分离,人品哪里坏,坏在何处,表妹,你休得胡言乱语,否则我定然三日不见你。”
梅弘公子脾气温和,他能说出“三日不见你”,已经是真的动了怒。
呵斥完墨表妹,他抬眸,见若尘姐弟已经走出很远,急忙追了过去。
若尘追上若铭,抓住他的袖子,气呼呼地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答应了要将豆儿带回去的,你在这里发哪门子脾气?”
若铭甩开袖子,张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远处,湖边一棵柳树下,有个小岩石,一位八九岁的穿着湖蓝色薄纱裙,戴着紫色水滴坠子的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正在阅书,听见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身边几个小丫鬟都跑在别处扑蝴蝶。
若尘说:“好了,我们回去,继续找陈公子求情,他看着人和气,姐姐知道你不想求人,可是,豆儿必须带走,要求人办事,就得拉下脸来。”她忽然想起,这个华服小姑娘,莫不是梅弘公子的堂妹陈芷姑娘?如果是,豆儿岂不是就跟在她身边,难不成,是那几个扑蝴蝶的女孩子吗?
这么一想,她急忙看了过去,不看不打紧,看了不禁吓一跳,只见那女孩子身边,竟然扭曲着,蜷缩着一条青绿色的蛇,不断靠近她,而那女孩子竟然浑然不觉。
她急忙奔了过去,大喊:“有蛇,有蛇,姑娘小心!”
那女孩子被唬了一跳,眼睛一扫,就扫到那条蛇了,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脚步一滑,竟然直接掉到湖水里去了。
听见“扑通”的水声,那几个扑蝴蝶的丫鬟们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若尘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说:“还不去找根棍子来。”
她绕过那条蛇,朝湖水里奔去,若铭想跟过来,她转脸对他凶狠地说:“你也去找棍子,你不可以下水,男女授受不亲。”
她知道,古代有礼法,若女子淹水了,被男子搭救,名声可就毁了,虽然陈小姐还未成年,毕竟和若铭男女有别,她不想让人家女孩子白白吃了亏。
在现代,若尘爱好游泳,自然是不怕水的,可是下了湖水之后,她才记得自己此刻只有十岁的身体,力量薄弱,好在这湖边水还浅,她游了几步远,已经抓住了那个早已喝饱水吓得面无人色奄奄一息的陈小姐了。
她绕了过去,抓住陈小姐的头发,大喊:“别怕,跟着我一起划动水,我们需要一起用力。”
陈小姐根本听不明白,双手乱动,想要抓住她,若尘知道,一旦被抓住,两个人就都别想靠岸,也不知道湖水深处到底有多深。
幸好此刻几个丫鬟和若铭已经找到了棍子,向她们远远地递了过来。
若铭焦急地看着姐姐,姐姐力量小,又不许他下水,其实他下水也不行,他不会水性,只能干着急,眼看着忽然一个浪浮过来,姐姐好似又被推远了几分,忍不住忽然喊出声音来:“姐姐,小心。”
若尘手忙脚乱里,忽然听见弟弟仿佛唤了自己一声,忙乱中看去,见弟弟跪在湖边,双手撑着棍子,眼神里满是关切焦急之色,顿时平添了几分力量,终于精疲力竭地将陈小姐给强行拖到浅处,手抓住棍子,湿淋淋地从湖水里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