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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商船缓缓在码头停泊靠拢,抛下碇石稳住船身,又将缆绳系在码头柱子上。
船工将一块大舢板搭在船沿,另一头伸向码头,供人上下船。
船老大带人忙着搬运货物,程伯献押着曹悍走下船,李三郎跟在后头。
当曹悍走下船时,码头上那群聚拢过来,准备搬货卸货的汉子全都愣住了。
原本哄闹的场面有些诡异的安静下来,一个个穿粗麻短褂,敞露胸膛的汉子,面带愠色的紧紧盯着程伯献和李三郎。
“这些家伙搞什么鬼?”程伯献被盯得毛骨悚然,暗暗嘟囔一声,嫌曹悍走得慢了,还伸手使劲推了他一把。
就这一下,三四十条壮汉齐齐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明显的怒色。
曹悍踉跄了下,不以为意似的笑了笑,朝那群汉子微微摇头。
护卫王猛提前下了船,此刻从远处跑来,身后还跟着几人。
“殿下,葛县令亲自来接您了!”王猛低声耳语道。
李三郎面色微变,不悦道:“他怎么来了?哪有舅父亲自来接外甥的道理?这不是让人起疑吗?”
王猛苦笑,低声道:“卑职已经嘱咐他莫要声张。”
正说着,有几人匆匆赶到。
当先一人身着青袍,颌下一缕长须,面容清瘦。
身后紧跟一名身材壮硕的挎刀男子,穿一身公门皂服,领着几名番役紧紧护在青袍男子四周。
码头上的力夫、商贩、船工都认识这二人,正是县令葛绛和番帅伍四海。
葛绛官声不错,加上时常亲自巡视治下乡村,竹山百姓对他并不陌生。
伍四海则是县府的缉事番役头子,若是在长安或是神都辖下的县府,类似的职位也被称为不良帅。
葛县令外出巡视时,通常都是伍四海带领县府番役们充当护卫。
葛绛见到李三郎,正要上前揖礼,李三郎却是抢先一步冲到他跟前。
“甥儿拜见舅父!”李三郎欢喜似的呼喊一声,鞠身行晚辈礼。
“甥儿惶恐!怎敢劳烦舅父亲迎?”李三郎神情诚恳的低声道,表现的十足像个谦虚礼貌的后辈子弟。
葛绛愣了下,细细打量一眼李三郎,笑的有些不自然:“数年不见,某都快认不出了。你头次来竹山,你父亲交代过,要某好生照看,某想了想,还是亲自来接你比较稳当。”
李三郎满脸感激的低声道:“多谢舅父关切!甥儿一路顺畅,特别是舅父治下,当真是民风淳朴,一片祥宁之气!”
“呵呵~”葛绛笑了笑,动作神情却带着明显的拘谨。
码头人多眼杂,李三郎不愿久留,笑道:“甥儿舟车劳顿,想先随舅父回县城,歇息安顿好了,再同舅父叙谈!”
葛绛笑着点头:“也好也好!”
他注意到被捆着的曹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李三郎忙低声解释道:“此人驾一孤舟靠近甥儿所乘商船,故意捣坏船底,图谋不轨!甥儿命人将其拿下,送往县府,押入县牢,再请舅父详尽调查其来历目的!”
曹悍可不知道,李三郎已经将他认定为北边派来的爪牙,正图谋着借葛绛之手将他囚禁在县衙大牢。
见葛县令朝他望来,曹悍还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嘿嘿直笑,以显示自己的人畜无害。
曹悍已经想好了,等去了县城,单独找机会向葛县令表明身份,凭借他打跑浑江虬的功绩,怎么着也能让葛县令对他高看几分。
至于李三郎一伙人,曹悍压根不相信他是葛县令的外甥,哪有当舅舅的亲自出城来接外甥的?
说不定就是一伙投机倒把的家伙,想找门路干点PY交易之类的。
便在此时,周遭围观人群里,突然冲出一名瘦小少年,举着一把柴刀扑向程伯献!
那少年神情急切,眼眶通红,嘴里大吼着:“放开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