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原野上,双方大军远远对峙着。两军交战,自然不是一碰面就开打了,战前需要蓄势,敲敲鼓,吼几句,作用不外乎抬高自己士气,灭对方的威风。
智朗骑马立在帅旗下,迎着微风,眯眼看向正在组织骑兵军阵的赵氏大军。
他本以为对方会选择战车作战,但看这架势,要骑兵对决吗?
可问题是,对方哪来的信心?
他很确定,对面的赵军骑兵绝对还没有构成战斗力,当然,智朗手中除了那一千老本,其他兵马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智朗手中那一千骑兵就够了啊!之前面对数万兵马的军阵尚且敢冲击,如今双方兵力差距更小,难道赵无恤会不清楚结果会怎样?还是说,这压根就是对方在做最后的挣扎?
赵无恤当然是清楚的。
不过,他敢来,手中却也有依仗。
很快,赵军队伍后方,一队有些怪异的骑兵绕到了前边,总数有千人左右。
说怪异,纯粹是因为这些骑兵的长相跟打扮。面容是中原人少有的古铜色,打扮也相当随意,甚至有的衣服弄成了左衽。
这些压根就不是赵军,而是戎狄人!
赵无恤妻子就是西戎女,加上地盘在中原地区边缘,所以跟游牧部落向来接触不少。而且他手中本来就有归附的小部落,加上之前芝乡大败后,他又去西戎借了些骑兵,这才组织了这么一支兵马。
这些戎狄人本就精通骑射,配齐马具跟装备后,几乎是如虎添翼,战斗力岂止倍增?
这样一支完全风格迥异的军队,自然很快引起了智朗的注意,正所谓内行看门道,稍有经验的就能看出来,这支骑兵个个弓马娴熟,根本不可能是新练的骑兵。
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一旁的薪武:“这支骑兵为何没有汇报?”
薪武却讷讷不能言,终于低头说道:“赵军行军时一直在驱逐,哨探未能抵近,故未能觉察。”
“哼!”智朗冷哼一声,也并未多言。
这时,一旁观战的任章跟段规却悄悄对视,对这突然的变故都有些意外。他们知道赵军中有戎狄人,毕竟训练骑兵需要教官,但却没想到会隐藏了这么多!
上千成熟骑兵,这绝对不是一支能够轻视的力量,这些戎狄骑兵若能抵挡智朗手中那一千精锐骑兵,胜负还犹未可知!
激昂的战鼓声已经响了一遍,军队士气也达到了。
赵无恤拔出了佩剑,高高扬起,朝部下吼道:“赵氏儿郎们!看看身后吧!那是什么?那是晋阳,是狼孟,是祁地!同时,那里也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田舍,我们的一切!若败,那我等将失去那一切。此战,我等已无路可退,唯有死战!”
“死战!死战!”赵军士兵随着大吼道。
“想想晋阳之战吧,我等被围攻两年,不也击杀了曾经强大的智瑶吗?仅仅芝乡一败,难道我等真的要向对面那黄口小儿俯首?若有此屈辱,宁死耳!”
“宁死耳!”
赵无恤在那鼓舞士气,而对面的智朗却不为所动,只是让人默默的搬出了十几架床弩。列于阵前。
也许是感受到了腾腾杀气,战马有些不安的扬着前蹄,低声嘶鸣着。
这时,远处的几只野兔从洞里钻了出来,半立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远处的两脚兽大军。在这场改变历史,也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战争中,它们是唯一的观众!
吼!
一道几乎穿透耳膜的齐吼响起,接着,双方几乎同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军阵开始动了起来,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薪武亲自率领那一千精锐,划了一个不大的弧度,让开正面,从侧翼向敌军冲锋过去。
而赵军冲在前方的正是那些戎狄骑兵,怪吼声中,他们双手持着弓箭,但仍然能熟练的驱动战马,显示出了良好的战斗素养。
不过,戎狄骑兵作战向来很少顾及阵型,没多远,冲锋的骑兵就参差不齐起来。
当距离拉到两百步以内,迎接他们的,是床弩发射的巨箭!
虽然只有区区十几支箭,但威力却大的吓人,隔着百余步,仍是轻易贯穿了几个倒霉蛋。被半人多长的巨箭击中,那景象可想而知。
戎狄骑兵还从未见识过这般场景,如同受惊的兔子,本就奔放的骑兵阵型更加散乱起来。
而此时,薪武率军冲到了跟前,双方立刻弯弓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