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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你……

这二字不知不觉变成了我的魔咒,它仿佛就是块儿蜜糖无时无刻都让我觉得甜甜的,即便日后我陷入人间炼狱这二字也无不在每一个日日夜夜激励着我让我继续活下去,若无这二字我或许早就不愿再在这世上继续地苟活下去。

那天我与云锡哥哥告别后便欢欢喜喜地回了瑶花阁,但瑶花阁外无数的黑甲侍卫让我起了不少的疑心,直到看到正端坐在内殿正座的八哥我才明了。

我还是喜欢软糯糯地唤着“八哥”二字,但八哥似乎今日格外反常,他黑着脸只端坐在那正座上,一双平日里我觉得十分皓洁的墨眸今日也如结了冰霜似的,我若不是知道他是我的哥哥他的眼神简直就如利刃般狠狠活剐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八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门口的景大人凶巴巴地吓死我了!”

“你去哪了?”

“我、我出去玩了啊,”我拼命眨眨眼想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些,还捧起了荷叶端到八哥面前:“我还买了桂花糕呢!八哥你来一块儿?”

“出去玩……”他反复喃喃着这三字,末了突然笑了一下,宛如一朵夺命的彼岸花:“泱儿下次不要再到处跑了,隐都并不安全。”

“没关系!云锡哥哥会保护我的!”见八哥迟迟没有伸手便讪讪地将那桂花糕放在了檀木桌上。

内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但我奇怪之余还是在感叹八哥生得好看,一袭鸦青色长袍脱去了戎装的威武与果敢,反倒增了一些书生气,但又比普通书生多了几分禁欲与妖魅。鸦青色衬得他一双墨眸十分阴鸷,一双剑眉更是显得他神采英拔。发髻是金子做的,一支简洁的金发簪更是盘着一条雕工极好的蟒,三年里他仿佛没有半分变化,若真有变化便是脸上更多了几分饱经人事的成熟感,八哥明明比云锡哥哥还要小上一岁,但长相似乎比云锡哥哥成熟许多。

“对了八哥,你今日带兵前来到底有什么事啊?孙嬷嬷和青衣呢?怎么都不见她们?”

“哦,孙嬷嬷被母妃唤去问话了,青衣——这会子应该在御膳坊。”

“哦。”孙嬷嬷是教导我的老嬷嬷,经常会被母妃叫去询问我的日常,这倒也并不奇怪。

“今日我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是今天下午见过母妃了,她也和我提到了你的亲事。”

“真的?”母妃和八哥提了?我一时间十分好奇:“母妃说什么了?”

“只是寻常之事,只是泱儿,你可想好了?嫁给楚云锡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

“八哥,你今日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询问家常之事用得着带兵前来吗?

“我只是担心你,泱儿不是也说过吗,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楚云锡只是楚家的一个无所事事没什么地位的庶子,这一切或许他都给不了你。”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我将来一定要自由自在的,不像待在宫里处处拘束,”我仔细思索道:“但是后来我发现,其实这一切只是在于自己的心,我喜欢云锡哥哥,那他对我来说就是世间最好的男子,而且和他在一起我从不感到拘束,我就是自由自在的,更何况我也是庶女啊,我从来都不在乎名分的!”

“如果八哥说能带泱儿真正活得自由自在,泱儿愿意和八哥走吗?”

我一怔,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但八哥眼里的几分期盼和乞求又让我有些心慌,定是我眼花了,我便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八哥,你开什么玩笑,咱们两个怎么走啊?宫里还有母妃、还有父皇呢,再说还有其他的哥哥们、其他的娘娘们,还有孙嬷嬷、青衣,我们怎么能抛下他们?”

八哥好似没什么话可说了,末了他只淡淡道一句晚安便离开了瑶花阁,最后他也没拿上一块儿桂花糕。

那日八哥的言行都在我心底埋下了个疑问的种子,八哥到底是怎么了?三年之期自从他归来许多事仿佛都变得不对劲了,那天后半夜青衣与孙嬷嬷才回了瑶花阁,回宫之后她们二人神色都异常了许多,青衣不似从前那般多话孙嬷嬷也变得沉默了许多,瑶花阁的宫人也少了许多,只留了几个一直在瑶花阁伺候的宫女。

内府说挑了几个伺候的更好的宫人来瑶花阁服侍其他便没再多说,我虽疑问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他们离了瑶花阁能好好的便算我对得住他们一场伺候,但后来我终于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也没有机会再去别的宫伺候了。

我也十分好奇八哥为何能对几个无辜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们下得去手,那夜我回到瑶花阁竟没有嗅到半分血腥味儿,瑶花阁院子里的那颗木槿树仿佛也因为被无数鲜血浸染的都开不出好看的木槿花了。

不过再后来我便不好奇了,他根本不算个人,我又何必去纠结这些?他一身血腥气儿归来,惨无人寰地所走了我的一切,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又怎会在乎几个宫人的命呢?

令人兴奋地塞罕坝之旅终于启程了,我的轿辇比父皇母妃的足足小了两倍多,不过我还是十分开心的就差在马车里蹦起来了。每年围猎我都喜欢把轿辇的珠帘掀开,因为这样可以总看到沿途那一望无际的草原。

青衣总问我明明这沿途的草原都一个模样我却为何总喜欢呆呆地望着。

是啊,这无边草原本就从隐都始途径塞罕坝终于楼兰,本是同一片草原但我总能瞧出不一样。

隐都的草原美是美可它身前便是隐都的坊间与皇城,总多了分拘谨与约束,但走出隐都这无边草原便变了味儿,有时看着那草原上的马与天上的鸟儿,总幻想自己也能成为那鸟儿永远自由自在的。

一天的时间大军便在塞罕坝驻扎了,我还是在父皇的营帐里顺走了许多牛乳酥和牛乳茶,连带着给了青衣许多。品牛乳茶之时我不忘泡个热水澡,热水澡哪里都能泡但在这五彩琉璃吊顶和其他各种各样异域风情的装潢下就格外有情调了,再拿些玫瑰花瓣泡着舒坦的很。

驻扎下来第二日父皇才会宣告围猎正式开始,每每围猎开始的前夜我都喜欢带着青衣去塞罕坝上的草原躺着看落日,这三年里都是我与青衣,这一次我遇到了八哥。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如此好的日落,却无人陪伴欣赏,金屋就像是囚牢一样,困住了她的一生,红颜薄命,当真是可怜。”正当我感叹之余便听见了阵阵微弱婉转的箫声。

我多久没有听到过如此余音绕梁曲中如泣如诉的箫声了?怀着好奇我朝那箫声走去,果然是八哥。

我本想着定是个白衣少年玉树临风之资,却没想到是八哥,八哥当然也担得上玉树临风一词,但八哥穿得依旧是他喜欢的玄色长袍,蟒袍上是用金丝银线绣成的祥云与蟒爪,黑色与金色,永远都是最不俗、最奢华低调的搭配,身边是一匹纯黑色的骏马,八哥的黑发用如瀑青丝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发髻是用银质的发冠盘起,披下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还用了翡翠扣编发,耳侧是从发冠处垂下的绸带,同样的墨色加金色显得他格外妖魅。

八哥正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把长箫,指肚轻抬吹出的曲调三分寂寥落寞、三分狂傲浩荡、三分情凄意切、还有一分便是他此时此刻的掷果潘安。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八哥,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与迷离。

八哥很快便发现了我,我攥着身上的大红色薄纱斗篷走去,摸了摸那黑色骏马的鬃毛笑了笑:“八哥,这三年里,可有对槐安好?”

“那可是你亲自取的名字,我哪里敢对他不好?”

“槐安怀安,看来我说对了,八哥果然平安归来。”

“是啊,沙场无眼,每一次战争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哼,还说呢,”我鼻子突然一酸,“槐安当初不就差点害得你不能走路。”

“陈年往事了,泱儿。”八哥拉了拉我的手,笑了笑。

我记得在我十二岁那年偏要学骑马便央了八哥教我,我骑上了槐安殊不知一向乖巧的槐安竟发了性子直接把我摔在地上,我还记得当时我两眼冒金星后背一阵生痛好长时间缓不过劲儿,眼看着槐安的马蹄就要踏在我的身上好在八哥突然扑了过来将我紧紧护在身下,我平安无事八哥却被槐安狠狠地踩了腰导致半年都不能走路,太医当时都说八哥或许一辈子走路都会成问题,我因此事还哭了好几天,拗不过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我日日夜夜精心照拂八哥,八哥半年后下地走路后又过了五个月走路竟奇迹般地毫不费力了。

虽已是陈年往事但每每提起我都是后怕,不过还好还好,八哥没有落下腿疾我就千谢万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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