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恩怨情仇,那一曲华丽的恋曲,悸动的是谁的心?
紫梁的出现,同时毁了三个男人的一生,少年天子因她赐死恒廷阎的生母,从此绝情灭爱,柳永华因她抛妻弃女,未晓枫因她此生不娶。
那年她飞下城墙,如一只紫蝶飞进雪的世界,不理会身后三名爱她的男人嘶声厉吼……
她死后不久,未晓枫领回她流落在外的孩子未明月,可是谁又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紫梁当年所诞下的并非是儿子,只因未晓枫私心保护她真正的孩子。
这一段过往本该埋葬在时间的缝隙中,却不料被恒泽翻查出来。
她一直不能理解恒廷阎为什么会爱上平凡的梁芷妍,原来一切不过如此。他藏得比谁都深的心思,原来她终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芷妍瞪着她,什么叫她还有利用价值,她一个平凡的小医女,身上有什么值得廷阎哥哥利用的?
柳萱妍却只是笑,莫测高深的盯着她,道:原来你还被蒙在鼓里,不过你很快就知道了,梁芷妍,我很期待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会是什么表情。
柳萱妍说完,转身便走,梁芷妍紧追上去,急道:柳萱妍,你什么意思,你跟我说清楚。
柳萱妍的眼神像萃了毒的利剑,深深的剜着她的心,她不知道她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却下意识害怕她所说的话。
眼睁睁的看着柳萱妍跨进听雨轩,她怔愣在原地,自己不过十天未曾跨出听雨轩院门,这天下似乎就要大变了。
失魂落魄的来到府门前,朝歌已经焦急的等在门口,一见到梁芷妍,她连忙迎了上来,直到近了,才看清梁芷妍白中透青的脸色。
她心底大惊,刚才见到她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这一会儿功夫不见,她的变化就这么大?
芷妍,你怎么了?
梁芷妍冲她勉强一笑,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府外早已停候了一辆青布马车,朝歌扶着梁芷妍坐上马车,对车夫说了一句去未府。便缩进车厢里。
马车辘辘碾过青石街道,不一会儿便飞奔起来,王府的墙角边上探出一颗脑袋来,他看着马车飞驰而去,转身迅速消失在街角。
朝歌坐在梁芷妍对面,她见她正愣愣的盯着车外急速闪过的景物发呆,她坐过去拉着她的手,道:芷妍,你有心事么?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去了一趟书房……
说到书房,一个想法倏忽自她的脑海窜过,她睁大双眸,语气甚急,道:难道是你去书房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梁芷妍听到她的问话,心底微颤,她将手自朝歌手中抽了出来,淡淡道:我真没事,你别瞎猜。
或许自己是太小心眼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是皇家男儿。认识他那天起,她就该明白,他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现在又何苦来悲伤难过?
朝歌见她的样子,心底微叹,芷妍,不管看到什么也别在意,我看得出来,恒廷阎对你是真心的,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他对你的这份心不会变。
梁芷妍咬唇不说话,自己到底在在意什么呢?诚如朝歌所说,他能给的就只有那颗心,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发现那颗心也是假的又该如何?
柳萱妍的话在她心里不是没有产生什么阴影的。可是她坚信,自己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医女,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让恒廷阎利用的东西。
马车晃晃悠悠的奔过御景街,前方人潮汹涌,车夫不得不将速度减了下来,前方一座茶楼正绘声绘色的讲着什么,下面一方听众听得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茶楼上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面如冠玉的青年,他正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听着乏味的武林外史,此时一名小厮打扮的人蹬蹬跑到他面前,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真的?青年脸上闪烁着欣喜。
那小厮点头,眼睛向楼下一望,指着一辆青布马车道:爷,那可不就是梁姨娘所乘的马车。
青年寻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掀开车帘的朝歌,他心中一计较,立即对小厮道:快去拦下马车,请梁姨娘上来一聚。
看着小厮蹬蹬下了楼,奔到那马车旁,对马车里面说着什么,只见那车帘撩开探出一颗脑袋来,那人不是梁芷妍是谁?
他向梁芷妍招了招手,梁芷妍似乎凝了眉,半晌才从马车上下来。
青年心中一喜,转过头来叫了那说书先生,对他低声交代了几句,只听那说书先生先是面有凝重,后见男子拿了两锭金元宝放在他手上,他顿时喜上眉梢,连忙点头,接了男子手中的的金元宝,喜滋滋的重新讲着那尘封在众人记忆深处的那一则动人传说。
梁芷妍走上茶楼时,整个茶楼鸦雀无声,众人皆沉浸在说书先生酿造的悲伤气氛里。
紫梁姑娘寄居艺馆,那一曲洛神赋名动天下……
听到紫梁二字,梁芷妍的脚步顿了顿,在那名太监问了她可否认识紫梁后,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别人提起紫梁,她凝了眉看向说书先生,他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当年之事。
她心底无端的窜起一股火苗,她的娘亲,即使是死了灵魂也得不到安宁,这些人凭什么将她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
今日梁芷妍心情本就不痛快,结果到茶楼里还有人找她不痛快,她捏了捏拳头,正打算为娘亲声辩。
寂静的茶楼上,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哪里来的鼠辈,紫梁的名声岂是你等可以玷污的?
众人齐齐射向那名说话的女子,就连站在她身旁身着鹅黄衣裙的女子也满脸惊愕。
朝歌……梁芷妍喃喃道,怎么也想不到朝歌会挺身而出。
朝歌按了按她的手心,又怒视着那说书先生,道:如此信口胡诌紫梁当年的情事,难道你不怕闪了舌头?
那说书先生正好讲到少年天子为了紫梁残杀后宫妃嫔时,冷不防被人指着鼻尖骂,当下冷笑反击,姑娘是何人,在下字字属实,绝不敢胡编乱造,瞧姑娘这模样,紫梁死时,你尚且不过两三岁,又岂敢指责老夫是信口胡诌?
嗬,你若不是信口胡诌,那你敢不敢与本姑娘去面圣,理论理论此事?朝歌之所以会挺身而出,是因为未明月是紫梁之子,她爱逾性命的男子,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及他的家人。
说书先生也被朝歌唬住了,他敢答应那名青年说在世皇帝的事,也不过仗着这里的人都是听过且过之人,又岂料会遇上这么个难缠的丫头。
他为难的睇向靠窗而坐的锦衣青年,只见那人冲自己摇了摇头,他道:姑娘何以如此维护紫梁,你是她什么人?
你休管我是她什么,本姑娘只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可就不值了。朝歌厉声说完,扶着梁芷妍向靠窗而坐的锦衣青年行去。
说书先生面上一僵,讪讪的不再答话,底下众人经此一闹,有人兴致盎然的盯着朝歌的背影,低声对侧立在一旁的小厮低语几句,那小厮得令走了。
六哥真是悠闲,传闻六哥孝顺,怎么现下听别人如此妄议自己的父亲,竟然袖手旁观,只让人辱了去?梁芷妍满肚子闷气无处可发,只能逮着恒泽出气。
恒泽笑容可掬的看着梁芷妍,道:说书的难免夸大其词,只要无伤大雅倒是无妨。
梁芷妍轻睐了他一眼,瞧他眼神炽热,又想起那日在凉亭里那浅浅一,顿时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她道:六哥倒是好气量,那就权当梁芷妍没说过,六哥邀我前来,说有重要之事告诉我,不知是什么事?
恒泽轻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朝歌,梁芷妍会其意,淡淡道:朝歌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是不能当着她讲的。
恒泽赔笑站起来,将梁芷妍按坐在椅子里,道:今天天气晴好,你难得出府一趟,吃盏茶再说不迟。
梁芷妍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现下茶也喝了,六哥是否可以说了?
恒泽叹了一声,睇了一眼,道:宫闱之事,刚才那说书先生说得虽非百分之百是事实,但是四哥的生母因紫梁而死却是事实。
哐啷一声,梁芷妍手上的茶杯落地应声而碎,茶渍飞溅而起,泼在她的绣鞋上,她恍若未觉,急声道:你说什么?
恒泽见自己成功的勾起了梁芷妍的好奇心,反倒不再说话,优哉悠哉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我最喜欢这座茶楼的西湖碧螺春,每年春季取其茶树尖上那最细小的一部分,翻炒成茶叶,一亩地只得那二三两,你闻闻,茶香袅袅,让人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梁芷妍见他顾左右而言他,急急的探过手去抓住恒泽的衣袖,急道:六哥,别打岔,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恒泽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四下,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芷妍你若感兴趣,不妨随我回府,我慢慢说与你听。
梁芷妍刚想点头,就被朝歌拦了下来,她连忙提醒道:芷妍,我们还有事。
梁芷妍抬头望了一眼朝歌,虽然她急切的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知道今日不是时候,她咬了咬牙,站起来道:六哥,我今天还有事,明日我必定登门造访。
恒泽轻垂下眼睫,将眼底那抹奸计得逞的笑意掩下,再抬起头来,他眼底一片清明,他道:也好,既然你还有事要办,那六哥就不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