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恒逸惊声喊道,没想到燕易冷在四哥心目中如此重要,四哥竟然要罔顾手足之谊,对二哥下恪杀令。
让他们做得漂亮些,不要让任何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已经说明他的决心,他答应过易冷,会好好保护她,现在她失身于这个禽兽,他唯有用恒墨的项上人头,才能血洗今日失言之辱。
四哥,他是我们的二哥,为了一个女人……恒逸终究不忍心,虽然他也恨极了二哥,可是那毕竟是他的兄长。
恒廷阎打断他的话,淡淡道:我们念手足之情,他可有半分顾忌过,如果他还认我是他兄弟,就不会明知道易冷是我的人,还动了她。今日我心慈手软,他日被逼梁山时,他可又会念及这半分情谊?
恒逸让恒廷阎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他不想争皇位,就是不想手染亲兄弟的血,踩着亲兄弟的白骨。可是当他生在帝王家那一刻开始,不管他有没有心在皇位上,他注定逃不了这场风波。
燕易冷静静的靠在他怀里,她没有哭闹,安静的就像是一个木偶,没有情绪没有生气。
恒廷阎的心就像堵了一块巨石,他宁愿她哭她闹,至少这样才能将满心的伤痛发泄出来,他紧紧拥着她,柔声道:易冷,哭吧,在我面前,你从来都不需要掩藏自己的情绪,哭出来就会好起来。
燕易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耳畔回旋着恒逸所说的话。
她是四哥的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
原来在他心中,早已将自己贴了标签,她惨然一笑,轻轻闭上双眼,沉默良久,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四爷,你说过,如果易冷有一天无处可去,你一定会收留易冷,这句话还算数么?
恒廷阎心里此时对她是满满的愧疚,听她开口,他连忙点头,当然,君子之诺重于泰山。
燕易冷推开他,她重新靠在恒廷阎怀里,抬头轻轻的上他的唇,哑声道:那你娶我吧。
恒廷阎重眸内急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他冷声道:他们敢。
燕易冷轻笑了一下,她自恒廷阎的颈侧抬起头来,目光盈盈的注视着他,笑靥如花的道:四爷似乎还不知道,三年前梁芷妍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被人了。
恒廷阎猛然推开她坐了起来,双眸让怒火染红,他狠狠的逼视燕易冷,厉声道:我不准你诋毁她。
燕易冷抚了抚凌乱的额发,眼波妩媚的看着他,四爷,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一查便知。
恒廷阎翻身跳下床,大步向房门处走去,拉开房门时,他道:我会叫人先将你接到别院里,三日后会以侧妃之礼迎你入睿王府。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燕易冷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她怔怔的看着床幔,隐隐想着:四爷,你的能力还不够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如果你保护不了,就让我去替你守护,权当是我报了你十年前的救命之恩。
恒廷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回王府,他无法相信,自己那样严密的保护,最终还会有疏漏的地方。更无法相信,他一直奉为最纯洁的小白荷,终有一天也染了淤泥。
他心里乱极了,此刻只想要见到她,只想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她。跑进王府,他向来从容的步伐已微微凌乱,就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蓬松了,额际一束头发垂落下来,显得很狼狈。
紧赶慢赶,未央居已近在眼前,他的脚步却生生停了下来,他芷妍望着未央居,一股情怯的感觉漫上胸怀,他无法再向前挪动一步,
他去了又能如何,质问她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逼迫她再次面对那不堪的往事?不,他不能那么做。
他不能再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她会遇到这些事,总归是他没用。愧疚、心疼、痛苦、难过,无数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将他高大的身躯险些压倒。
此时,他无法去面对她的强颜欢笑,难怪自重逢以来,她总是那样忧郁的望着他,难怪她总是逃避自己,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年发生了那样一件大事。
他恨,恨不得杀了自己。若不是他将她拉进这个争权夺势的漩涡中,现在她该是诚德医馆里一个快乐无忧的小医女,是他将她带进了危险,却无法好好保护她。
难怪未明月走之前,会对他说那番古怪的话。他很想抽自己几耳光,他总以为自己够强大了,足够掌控一切,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受了侮辱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面对梁芷妍。不行,他要将当年的刽子手揪出来,以血偿还对梁芷妍的歉疚。想到那人竟敢动他的人,他的双眸就布满愤怒的血红,俊脸也因痛苦而扭曲。
哟,这不是睿王吗?怎么到了院子外面也不进来坐坐?朝歌刚走出院子就见到恒廷阎站在院外的梧桐树下,她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心里有些怔然。
他怎么了,怎么一副被人抢了的表情?她还以为他冷漠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呢,没想到还是有其他的表情的。
梁芷妍跟在朝歌身后,听到她的话探出头来,见到恒廷阎的样子时,她一惊,随即想到昨晚赵管家来告诉她的事,连忙上前去,边走边道:廷阎哥哥,怎么了?是不是皇上……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恒廷阎身旁,伸手想搭上他的手臂,却不料他像是被刺猬蛰了,手臂一缩,梁芷妍的手顿时落了空,空落落的僵在半空。
恒廷阎望着她受伤的小脸,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词穷,沉默了良久,他道:芷妍,我要纳妃了。
梁芷妍如遭雷击,怔怔的望着他,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曾经他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最终,她是以侧妃的身份从侧门入。她没有怪他,因为错失的这三年,总会有很多变数。
可是现在,他亲口对她说,他要纳妃。
她想大哭大闹说不行,她想质问他三年前的承诺还算不算数,她想掉头就走再不搭理他,她更想像从前那样任性的不让他纳妃。
可是这都只是想一想,最后她只是浅浅一笑,柔声问道:她是哪家的姑娘?一定很漂亮吧,柳妃姐姐已经是顶尖尖的美人了,能打动廷阎哥哥的心,她肯定比柳妃姐姐更美……
够了。恒廷阎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凶恶的瞪着她,你就只有这些话想说么?
她一下怔住,须臾,脸上又堆满了牵强的笑意,是了,还忘了恭喜廷阎哥哥获得美人心,祝廷阎哥哥与新妃能白头偕老……
恒廷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她脸上强撑的喜悦。
她越说越心酸,最后竟然说不下去,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哑声道:对不起,廷阎哥哥,我今天很不舒服,就不陪你了。
转过身去,她一步一步向未央居走去,她走的很慢,似乎在企盼什么,然而即使再慢,那短短的几步距离终是到了未央居门前。
她一直在等恒廷阎将她拉回怀里,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告诉她他是跟她开玩笑的,他不纳妃,有她就足够了,可是身后没有任何动作,她只听到朝歌气急败坏的对恒廷阎吼道。
恒廷阎,你知不知道芷妍等了你一晚上,担忧了一晚,你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纳妃,你想没想过芷妍的心情,啊,既然你那么喜欢漂亮的女人,干嘛又来招惹她,你……
朝歌就像一只愤怒母狮,她叉着腰对恒廷阎咆哮,她最见不得男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她若是知道恒廷阎会这样对梁芷妍,当初打死她,她也不会同意梁芷妍跳进这座火坑里。
恒廷阎深深的望了梁芷妍的背影一眼,掉头就走,气得朝歌直翻白眼,她指着他的背影叫道: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这样走掉,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很不礼貌?
梁芷妍骤然转过身来,看着恒廷阎渐行渐远的绝决背影,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尽失,她踉跄着坐在门槛上,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
朝歌奔到她身边,急忙搀扶起她,道:芷妍,别跟这种没良心的家伙计较,咱们回房去。
梁芷妍怔怔的望着前方,声音虚无的道:朝歌,我该怎么办?
朝歌扶不起她,只得沮丧的跟她一下坐在门槛上发呆,她叹息一声,今日若是换了她,她一定会冲到恒廷阎面前问个清楚,他若是见异思迁不喜欢自己了,他们就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喜欢?她就没看出恒廷阎有哪里喜欢梁芷妍了,可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会让梁芷妍更伤心。
芷妍,你如果真的喜欢恒廷阎,就不能再一味的退缩,放弃自尊放弃所有去讨好他,如果他真的不爱你,到时我们再另想办法,好么?
真的可以么?梁芷妍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抓住朝歌的手臂。
朝歌冲她笑了笑,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可以的?芷妍,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如果你放不下他,你就要主动出击,想尽一切办法讨他欢心,就算他现在不爱你,我们也可以让他重新爱上,明白吗?
梁芷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会如此胆怯,不过是因为三年前出了那些事,每一桩都让她无法面对恒廷阎。
可是直到今日,她快要失去他时,她才明白,没有什么比当下在一起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