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使了个眼色给鸾儿,鸾儿捧着夜合欢急忙走上前来。
只见她手上捧着的花盆里种植着一株绿色植物,叶呈七星状,近闻有暗香浮动,这便是西域奉为神圣之花的夜合欢。
待到花开时,似七月流火。一树绿叶红花,翠碧摇曳,带来些许清凉意。
走近她她却欣欣然晕出绯红一片,有似含羞的少女绽开的红唇,又如腼腆少女羞出之红晕,真令人悦目心动,烦怒顿消。
时人赞日:叶似含羞草,花如锦绣团。见之烦恼无,闻之沁心脾。又赞日: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梁芷妍惊喜的看着那盆夜合欢,西域诸国之所以奉夜合欢为神圣之花,亦是因为它的叶是稀有的疗伤圣药,其花香更具有宁神助眠之效。
常闻夜合欢稀有珍贵,当年西域进贡也不过送了两盆,一盆赏赐给皇后娘娘,另一盆赏赐给你父亲柳之源大人,如此珍贵,梁芷妍万不可受。梁芷妍推拒道。
柳萱妍笑拉着她的手,那笑如春风拂面,让人感觉说不出的舒服,刚才不是已经说了,我同妹妹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必如此见外?收下吧,再说姐姐亦不爱打理它,交给下人打理又不放心,所以为它找一个能珍惜它的人,方才是它的福气,你说是么?
梁芷妍推迟不过,只得接受了,又想自己身无长物,没什么能送予柳萱妍,遂自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瓷瓶递给柳萱妍,赧然道:妹妹身无长物,这是我自制的馥郁养肌丸,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柳萱妍含笑收下,却是看也没看一眼,就收入袖袋中。
梁芷妍眼神一黯,什么也没说,只将目光投向那七星状的夜合欢叶子上。
柳萱妍见她微垂下头,星眸内流转过一抹杀气,不过转瞬即逝。
两人又亲亲热热的拉了会儿家常,柳萱妍才告辞走了。
梁芷妍目送柳萱妍出了院门,急忙回到屋里,捧着那盆夜合欢如获至宝。
朝歌走过去二话不说的夺过夜合欢,严肃道:芷妍芷妍,我们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尤其是柳萱妍送来的。
梁芷妍伸手想要去拿回来,朝歌手一让,她的手落了空,她急道:朝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是一盆花而已,不会有问题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总要防患于未然,省得以后出了什么事再来后悔。朝歌说完,捧着花盆就要走出去。
梁芷妍连忙抢上前去,伸开双手挡住朝歌的去路,正色道:朝歌,你知道夜合欢的花语是什么吗?
朝歌茫然的摇摇头。
它象征着夫妻和乐美满,柳萱妍送我夜合欢,不仅仅是一盆花而已,而是希望我与廷阎哥哥尽释前嫌,相亲相爱。梁芷妍叹息一声,柳萱妍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子。
朝歌冷嗤一声,道:芷妍芷妍,你太天真了,先不说恒廷阎曾为你退了柳家的婚约,就是二女共侍一夫也有诸多矛盾,你以为她是真心希望你与恒廷阎好么?
我……梁芷妍语塞,良久才道:我知道,可是事情没发生之前,我宁愿相信她是真心的。
朝歌瞪着她一脸的天真,无语望天。
最后朝歌还是没能说服梁芷妍,只得将那盆夜合欢放在梁芷妍寝居的窗台上。阳光下,那盆夜合欢就如罂粟花般散发着妖艳而幽冷的光。
柳萱妍步出未央居,一路向流韵轩走去,走到明湖时,她摸了摸袖袋,将那碧玉瓷瓶取出来,满眼嫌恶的看了一眼,抬手就要扔进明湖里。
鸾儿见状,连忙拦住,小姐,万万不可。
柳萱妍杏目圆瞪,不悦的看着鸾儿,斥道:放肆,什么时候我做事也要经过你的同意?
奴婢不敢,只是这药留着还有大用处。鸾儿说罢,附耳与柳萱妍说了一阵。
只见柳萱妍脸上的神情逐渐由怒转喜,最后赞道:妙啊,你不愧是我柳府出来的丫鬟,心思果然缜密,好,那这药我暂且先留下。
鸾儿得意的笑了笑,在柳府,什么样的阴暗她没见识过,这点小心思与柳府中那些阴谋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时光荏冉如水,转眼又过了好几天,梁芷妍自新婚第二日见过恒廷阎一面后,就再也没见到恒廷阎。
梁芷妍惆怅之余,又觉心安,每日与朝歌将院子里荒废的地翻新,打算种植一些草药,以打发寥寥时光。
这日午后,她与朝歌正在翻地,迎面走来一名身着粉红罗裙的小丫鬟,她眼神闪烁,神情有些古怪。
她向梁芷妍请了安后,悄悄附耳与梁芷妍道:娘娘,未大将军今日午时已从大牢里出来,未时三刻将离京前去东离城上任。
什么?!梁芷妍惊声问道,突然想起什么,也不待小丫鬟回答,转身拉着朝歌就向府门跑去。
朝歌不明所以,边被动的跟着梁芷妍跑,边气喘吁吁的问道:芷妍芷妍,发生什么事了?
梁芷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未时三刻将至,来不及细说,只道:未大哥马上要离京了。
朝歌闻言,急道:怎么回事?难道恒廷阎出尔反尔,要将明月流放?
不是的,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还要见到未大哥才清楚,朝歌,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梁芷妍拉着慢下来的朝歌,焦急的道。
两人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未央居,却没留意到身后那名小丫鬟俏脸上布满阴险的笑容。
来到府门前,两人刚要跨出大门去,却被左右守门的侍卫拦住,梁妃娘娘,王爷吩咐了,如果没有他的令牌,您不能随意出府。
梁芷妍瞪圆了双眼,没想到恒廷阎会禁锢她的人身自由,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加耽误,急道:两位大哥行行好通融一下,我有急事,马上就回来,绝对不会让王爷发现的。
梁妃娘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们,没有四爷的令牌,小的们真的不能放您出去。右边那名侍卫语气虽然谦卑,却仍是铁面无私不予通融。
朝歌心下着急,也管不了那么多,急道:芷妍芷妍,别跟他们废话,我们冲出去。说罢一把掀开侍卫相拦的剑。
梁芷妍心急,也不再耽搁,趁此空隙钻了出去,两名侍卫见状,急忙上前去拦她,却又被朝歌缠住,两人不得已只得与朝歌打起来。
梁芷妍刚跑出府门,就见一名白袍男子骑着彪悍的汗血宝马急驰而来,她灵机一动,冲过去伸手拦在马前。
那名白袍男子不曾料到会斜地里跑出一个人来,眼见马蹄将要踢中那人,他连忙狠拽缰绳,汗血宝马被他拉得长嘶一声,直立起来。
白袍男子极力稳住身形,仍是被摔下马背,他动作漂亮的在空中翻了两翻,身姿优雅的落回地面。
正待怒斥梁芷妍时,却瞧见梁芷妍利落地翻身骑上他的汗血宝马,对他拱手道:这位公子,借你马匹一用,一个时辰后还你。
梁芷妍说罢,一勒马缰接近府门,对仍与侍卫缠斗的朝歌叫道:朝歌,快,上马。
朝歌正被两名侍卫夹击,听到梁芷妍的话,双手假意自怀中一掏,然后向两名侍卫挥去,高声道:暗器。
两名侍卫被她唬住,齐齐闪身,朝歌趁机向梁芷妍奔去,足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的落在马背上,一拍马屁,汗血宝马吃痛,急射而出。
两名侍卫与那位白袍公子连忙追上去,只来得及看见两人一马急速消失在转弯处,三人面面相觑,白袍公子满脸兴味,两名侍卫无语凝噎。
让四爷知道他们办事不力,没能拦住梁芷妍,他们就死定了。
然而在府门的阴暗处,却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人冷笑一声,调头向府内走去。
梁芷妍驱马来到城外,果然见到未明月身着银白铠甲立在长亭内,他正举目望向云迦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见到梁芷妍她们到来,他眼前一亮,急步步出长亭,迎了上去。
梁芷妍与朝歌风尘仆仆而来,眼见未明月孑然而立,春风拂过,柳絮漫天,似下了一场轻软无终的雪,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而未明月就站在这场梦的彼端,如天神降世,绝美,梦幻。
故人重逢,马背上的两人忍不住鼻酸,险险就要落下泪来。
待到近前,梁芷妍一勒马缰,汗血宝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朝歌难掩满心激动,翻身跃下马背,急切地冲到未明月面前,上上下下将他瞧了个遍,确定他除了削瘦一点,并没有受过苦刑,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她本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
想问问他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有没有想她?可是话到喉咙处,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一急,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未明月叹息一声,表情仍旧清清冷冷的,然而凤目中却盛满了怜惜,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替她揩掉晶莹的泪珠,柔声道:别哭。
朝歌蓦然心酸,泪落得更急,边哭边委屈的道:我怎么会不哭,好不容易盼到你出了牢,结果还没好好聚聚,你又要被流放,明月,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未明月哭笑不得,谁说我要被流放?
朝歌的纤手向梁芷妍一指。
梁芷妍本是安静的站在一旁,饶富兴味地看着这对有情人相聚,见两人的目光扫向她,她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道:我没说。
朝歌幽怨的看向梁芷妍,双手却被未明月握住,朝歌回头看着俊朗的他,心中泛起些许甜蜜,却仍是担忧道:你真的是被流放么?
未明月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去将三年前该做的事做了,朝歌,在京城等我,等我凯旋归来,我一定实现我的承诺。
朝歌羞涩的垂下头去,耳后浮起一抹红晕,粉粉嫩嫩的,甚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