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乖不乖?”
“很乖。”
“胃口呢?在李家吃得习惯么?”
孩子上次都瘦到我心疼。
“都是照着你给的食谱做的,孩子也不挑食,吃饭不用盯着哄着,你放心。”
“那就好。”其实我也好想好想贝贝,每天的照片根本无法满足思念。
上次在李家吃的那一顿饭,我连孩子都没好好地抱一抱,等吃完了,贝贝却已入睡。
“贝贝还托我带话给你,告诉你要加油,不要紧张,等你回国了,她请你吃顿大餐。”
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请我吃大餐,简直是人小鬼大。
“还没完呢。”李琛笑道:“当然前提是,你得在墨尔本给她带礼物,不然她以后再也不会送你小星星了。”
“哪怕她不说,我也记得的。”手里的塑料小星星都感觉是热的,像是孩子的一颗心,满满甸甸,让人感觉无限的温暖。
贝贝永远都是我跟李琛之间的话题,从对方口中探听到孩子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觉得开心纵然李媛骄纵,但好歹李琛给人的感觉,是可靠的。
“前段时间特地拜托我法国的朋友,问了问贝贝的病情,有几个相关的权威医生专程过来替孩子做了检查。”
“然后呢?”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吊住。
“说是贝贝的耳蜗虽然没有发育好,但通过后期的治疗,运气好的话,带上助听器可以听到一部分声音,不至于彻底失聪。”
“真的么?!”这个消息让我意外得惊叫。
让贝贝听到声音,这是我五年以来孜孜不倦为孩子求医想要的结果。
不奢望贝贝像同龄的正常孩子一样发育得齐齐整整,但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聆听这个世界的话,那将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倘若听不见声音,那学习语言、开口说话就变得难上加难。
李琛笑着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对,不过说是现在年纪还小,等到六周岁了,就可以考虑开始进行治疗,时间有点久,但效果很值得人期待。”
忽然间觉得这个消息,怕是比让我获奖,还值得令人高兴。
“李琛,真的很谢谢你。”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应该的。”
他的目光柔和,待人接物永远都温和得不咸不淡,进退得宜。
低头把玩着手心里小小的一颗颗星星,却是刹那间便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我不是傻瓜,也过了矫情的年纪,再过三年,我都快三十了,犯不着为了一个陆然让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
我很清楚地明白,一个男人每天送你花是什么意思,明白他对你无微不至的细心后,到底是为了什么,明白他望向你的眼神里,那种温柔背后……他想告诉你的意思。
而我对李琛的好感,也是与日俱增,不像面对陆然,我对他的讨厌,从未有一天的减少过。
当初跟秀行分别之时,我承认我那个时候放不下陆然,曾经那么爱他,却被他无情地欺骗抛弃。
但现在我放下了他,心态是难言的平和,心里腾出一块空地来,让我有足够的空间来好好思考自己的未来。
“李琛,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送我那么多花。”我将贝贝折的小星星重新装进纸袋子里收好。
“喜欢么?”
点了点头:“很漂亮,很喜欢。”
“喜欢就好。”
不聊贝贝的时候,难免是冷场的。
李琛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明了来意:“其实今天我不是专程来替贝贝送这些小星星的。”
“嗯?”
“我是……专程来送你的。”
“……谢谢。”心脏微微颤了一下,莫名地有一丝羞怯。
“慕然,你紧张么?”
“还好。”紧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后怕“白鹭”带给我的阴影,到现在还挥之不去。
我想借这次机会给自己翻盘,所以心理压力确实挺大。
“不要紧张,”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五年前,你在法国……那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
也许是充分地顾及到了我的自尊心,他连忙补充:“当然,不管怎么样,我是相信你的。”
“谢谢,”我眨了眨眼,笑着正视现实:“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李琛既然做的是珠宝生意,那或多或少对珠宝设计这行是了解的。
“当时我也在法国,那个时候,不单单大小报纸报导着你的事,还有杂志专门设了一个专栏采访陆素素,甚至有不少的设计师纷纷跳出来宣誓签字,说是要净化整个竞争平台。”
李琛对我五年前那件事情的关注让我有了片刻的讶异。
陆素素在五年前,利用我的“心锁”名利双收,而我却成为一个“洗钱犯”在监狱里无望地渡过了那么久这一切,都是陆然带给我的痛。
我到现在还记得素素那天丢给我的报纸,报纸上被铐着手铐的我的脸仓皇而惊恐,搭配着那个噱头的新闻标题:最耀眼的设计新星,最肮脏的设计丑闻可到底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无辜的,是被设计的?
“慕然,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他的好意安慰却被我打断。
“不可能。”
回忆会狠狠地打我一巴掌,然后指着伤口,叫我不准遗忘:“过去的,永远都不可能会过去。”就像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陆然一样。
他忡怔了片刻:“那……慕然,你想不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耀?”
我怔怔地看着大理石地面发呆,隔了半响之后说出了一个字:“想。”
属于我自己的荣耀,我当然想要拿回来但难的是,怎么拿回?
五年前的“白鹭”事成定局,当年能够证明“心锁”出自我之手的所有证据,都被陆然临时替换,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替自己正名。
唯一能够作为解释的那张草稿,那张画着我最初步构思的餐巾纸,也在监狱里,被我的眼泪和星野的血彻底染湿。
所以,拿回五年前“白鹭”上属于我自己的奖杯这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
心下怅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李琛忽然握了握我的手,很温柔地打气:“加油。”
温暖的掌心包覆着我的手,是源源不断的暖意。
我从他的掌心里抽回手来,冲他报以微笑:“谢谢。”
当年陆然的残忍,教会我一个道理,无论有多爱,都不准过分依赖一个男人。
我的疏离让他有了片刻的尴尬:“过几天我在墨尔本那边刚好也有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嗯?”
“能不能赏脸,做我的女伴?”他温文尔雅:“席间的话,我之前也认识过几个珠宝品牌的创始人,我想……或许对你的有所帮助。”
“好。”我点头应许:“谢谢你。”
他的好意,我没有拒绝的道理,自然全盘接受。
他多数时间都在沉默,我却觉得跟他这样的独处,没有任何的尴尬。
广播播报准备登机,我整理东西起身,冲他笑了笑:“李琛,谢谢你今天专程来送我,陪我坐了这么久。”
我觉得我在这个城市里,是孑然一身的没有秀行,没有贝贝,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却是这样的我,也有人记挂着。
这种感觉,无端让人觉温暖。
也许一段感情没必要轰轰烈烈,爱得你死我活,也许细水长流的两个人,哪怕一开始不合适,也总有一天会变成合适。
我在心里尝试着说服自己去将就。
“总跟我说谢,不觉得见外么?”
“那不然呢?”
我笑着反问,他忡怔了片刻,欲言又止,红晕悄悄地爬上他白皙的耳根。
“我不想再错过,苏慕然,等你回来……我想问你一件事。”
本杰明比我早一天到澳大利亚,抵达墨尔本酒店的时候,他已备好了车子候我多时。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物,车载导航上会展中心的直线距离越拉越近,我心跳加速,紧张在所难免。
本杰明眉宇紧皱,打破车内的安静:“慕然,情况有点糟糕。”
劈面而来的一句话,让我眉心一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