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笔记本被掏出来的时候,一件被宣传报纸给包住的硬物也跟着掉了出来。
“先生,你东西掉了……”我还未来得及提醒他,对方已经一脚迈进了电梯里,径直便阖上了电梯门。
说巧不巧,此时我手边的电话恰然响起。
“喂?”我买的手机是二手的,信号很差,一进电梯基本就是挂掉的命,无奈之下,只能打完电话再下去找失主。
我不耐烦地喂了很久,电话那头沉默着就是不肯说话,反倒是那头时不时的磨牙声听得我很心慌,隔了半响之后,才听那个人幽幽地、恨恨地说到:
“苏慕然,你属兔的是吧?”
再次听见陆然的声音,原本打算栅格化的昨晚又开始倒带般回放,我面红耳赤,所幸他看不到。
“小爷的爱心午饭呢?”
“你家餐桌上三菜一汤一条大鱼,没看到么?”我决定睁眼说瞎话。
“苏慕然,你耍小爷呢?”
“是谁戏弄谁,自个儿心里清楚。”那四组密码,我光是想想就胃疼。
陆然没说话。
“没事我挂了。”他若有事,我也打算挂电话。
“过河拆桥”陆然忿忿道:“占完我的便宜拍拍屁股走得可真没半点犹豫苏慕然,你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我?”
“跑得也未免太快了一点,”陆然埋怨道:“占完我的便宜拍拍屁股走得可真没半点犹豫苏慕然,你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我?”
过河拆桥?占他的便宜?我几时对不起他了?
昨晚分明是等价交换陆然替我解围,想必也不过举手之劳,可我呢?我损失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现在下楼。”
“干嘛?”
“等你的三菜一汤一条大鱼小爷的爱心午饭,”陆然道:“我在酒店大堂等你,一分钟之内出现。”
“你做梦。”
我知道这会儿我只要下了楼,必定会被陆然给逮住而我自己却很明白,我跟他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径直掉头就往安全楼梯走,酒店里穿过一楼的厨房可以拐到一条小弄,我不信陆然会连这个都知道。
“陆然,我很谢谢你昨晚救我但是有本事的话,希望你今天能像昨晚一样让我心甘情愿。”
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逼不了我。
挂了电话调了静音,我捏着墨镜耳钻男掉下来的那一包东西钻石手表,二十年前的老款,蓝宝石面的表盘外侧细细密密地镶着一排精致的南非钻,若摆到现今,少说也是价值七位数的东西。
可吸引我注意力的却不是这块手表,而是包覆在手表外的是一张招聘张贴“珠宝设计师”。
赫然的五个大字,让我心动,站在昏暗的小弄里,仿佛头顶那隐隐穿透叶片的阳光都变得耀目这才是我最初的梦想。
……
……
来到k的写字楼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热血得有点无脑,相较于那些准备充分、看上去经验十足的应聘者来说,我的履历资料显得尤为单薄我大三肄业,只是匆匆地从网上找了些自己曾经参赛获奖过的作品图例,草草打印,也没有很悉心的装订成册,我的手边也没有任何珠宝设计的实样。
更要命的是,我坐过牢刻意在履历里忽略这点,只要他们不问起我大学肄业的原因。
但跟旁人显而易见的差距仍旧让我临阵想要退缩,可这个时候面试官却忽地喊了我名字。
轮到我了硬着头皮也只能上了。
面试的主席位上是空着的,可就在看清那坐在副席位上执掌应聘者生杀大权的那名女子时,我便愕然僵立在了门口顷刻就后悔了自己的莽撞和无知。
陆素素唇畔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我的背脊都陡然一凉。
“慕然,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她薄唇轻启,我却再无退路。
我愕然僵在原地,却听到身后忽地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面试么?麻烦让让。”
男人的声音很不客气,隐隐透着傲然。
我骑虎难下,只得亦步亦趋地坐到面试椅上,却不料身后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流星越过我,径直便坐上了面试的主席位左耳上水蓝色的耳钻一时之间迷得人眼花。
我心神不宁地端坐着,浑身僵硬,后悔却也来不及了。
“抱歉,迟到了。”
“冉总监,找到了么?”陆素素将注意力从我身上收起,转头关切地问着匆匆来迟的人。
“翻遍了都没看到。”男人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仿佛仍旧不死心地翻着桌案上的文件。
我看着那面试桌上那银底黑字的铭牌冉曦。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算了,我晚上回家再找找,还是面试吧自我介绍。”
冉曦干净利落的声音剪断了我的出神。
“何必面试?”陆素素忽地开口笑道:“学长,苏慕然也算是我们的校友。”
陆素素开口的第一时间,我便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今天真是活该自取其辱。
“校友?苏……慕……然……”
轻轻咬着我的名字,坐在主席位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连坐在其他席位的一应面试官也纷纷对我投注了更多的注意。
冉曦冉曦,我总算想起了当时学院里盛名在外的这个学长,年纪轻轻便在一次珠宝设计大赛里一举夺得头筹,打败了许多极富盛名的设计师,也令业界许多德高望重的尊长刮目相看,加之家底殷实,自然也是前途无量。
“我大三肄业了,应该不符合你们招人的要求。”与其让陆素素羞辱我,不如我自己来结束这段可笑的经历:“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
起身欲走,却忽地被叫住。
“为什么肄业?”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冉曦的口气竟带着惋惜。
心口的那道疤这两天里被人来回检视,早已血肉淋漓,可哪怕我不想解释,也自有人会替我解释。
“酒驾撞死人还逃逸,蹲监三年学校又怎可再收留她?”
轻描淡写的陈述,却浸满了我整整三年的痛苦。
唏嘘全场,那些原本望着我的热切目光都在陆素素的一句话里,变成了轻视的嘲弄,颇有挖听八卦的可疑,面试官们窃窃私语的交流,不怀好意的打量,仿佛我就是一个异形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