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也等,夜也等,等到绝望心死我不知道除了等以外,我的生命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身周的气氛陡然一寒。
“哼!”陆然斜着眼角恶狠狠地瞪了我,甩开我的手就大步走开。
他说他喜欢我我才不信,我对陆然,压根就没任何印象。
早晨的一面之缘也谈喜欢的话,我只能归结为这厮在戏弄我。
我被他大刺刺地丢在舞池里,原本跟陆然同时进场已经够惹人非议,不少人都在猜我的身份,到底是哪家的名媛,面具后又会是怎样的一张脸不知她们若是知道我不过是一个贪污犯的女儿,还坐过三年的牢,是否会大跌眼镜。
再回神的时候,一曲终了,白秀行跟陆素素已经下场,我躲在不见光的角落里,努力在人群中消除自己的存在感因为我并不觉得现在的我到底有多值得那么些人来观瞻。
可那些根本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仍旧放肆得刺进我的耳朵里。
“听说那个女人可是苏慕然……”
“苏慕然?呦,你说得可是苏大小姐?!”
“呸,她爸爸都死了三年了,还苏大小姐?还不是照样得放下身段来挣点卖肉?也不知陆然到底看上她哪点?”
所以说,女人的想象力真心丰富陆然几时看上我了?他分明各种戏弄我,一不高兴就把我当空气。
“啧啧啧,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年闻名整个b市的苏大小姐,当时有多少人围着她转,现在恐怕能想起她的人都不多了。”
“可不是!”
风凉话越说越难听。
“爸爸贪污畏罪自杀,这不孝女的却杳无音讯地消失三年,我听说啊,她竟跑到酒店里干起了服务员来。”
“哎呦,酒店里头的服务员?那不是摆明了跟公交车似的,是个男人都能上?真下贱!”
我扯动嘴角,轻轻晃动高脚杯,香槟色的酒里映出自己苍白的笑容呵,真是低到尘埃里的苏慕然。
怅然失神间,却有稳健的脚步遽然停在自己身旁。
“陆然他”清朗的声音透过指尖流淌的琴音震响我的耳膜,熟悉得让人蓦然想要掉泪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幻想,白秀行跟我到底会是怎样一个开场。
他到底是会继续假装不认识我,还是会对我这三年的失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切?
“陆然他,并不适合你。”
这关于第三个人的开场白生疏的姿态让人心酸。
远没有早上的羞愤和痛苦,眼下白秀行就站在距离我半米的位置,我呆然杵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了心跳。
“陆然他,并不适合你。”
视线随着他清清浅浅的一句话重新落回舞池按着陆然的人气自然不缺女人,他甩开我不过半分钟,便揽到一个美女。
舞池中有浅金色的光线打过全场,陆然带了狐狸面具,越衬得他凤目狭长,唇畔带了点痞痞的弧度,却又似笑非笑。
我凉凉地笑道:“逢场作戏罢了,谁都不当真的。”
也唯有在白秀行面前,不想露出自己卑微的一面如果不能在一起,我希望他至少能够记住我最骄傲恣意的样子。
“苏慕然,”连名带姓地叫我,白秀行似乎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玩不起了?”
以前我很喜欢他老气横秋地关心我管着我,可现在,我竟觉得他这种口气那么讽刺,苍白到毫无立场。
其实无所谓玩不玩得起,我一无所有,吃亏不到哪里去。
“玩不玩得起,至少跟你……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陆然说得并不错,他是别人的未婚夫,我哪怕是肖想着,也不应该。
“你!”白秀行被我气得说不上话来,径自转身便走这样也好,省得我看见他,心里就万般地割舍不下。
却不料才安静了不过五分钟,高脚杯却被旁人轻触。
玻璃相击发出的清脆“叮”声,让我再次从怅然里回神。
初初我还在想,这个假面舞会既然连同事都认不出我,那些不相干的贵妇名媛们又是如何认识我的?
答案它自己就送上了门。
卸下金色的面具,陆素素一挑秀眉,直直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唇畔嘲讽的笑蕴着那么透骨的冷意:“慕然,你今晚可真是漂亮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我只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多话,所以气氛瞬间冷场。
似乎受不了我的不知好歹,陆素素冷哼,继续皮笑肉不笑:“本来呢,我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我还打算替你高兴的,毕竟一个酒店的服务员要出头的话,傍上一个是一个,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恐怕是不了解我堂哥的为人。”
我竟不知陆素素跟陆然还有这层关系。
“陆然他对女人素来只有三分钟的热度。所以,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麻雀变凤凰的几率跟中五百万没什么差别的。”她得意地扬眉,颇有胜利意味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真是抱歉了,对于陆然这朵奇葩,我只是觉得头疼我给不了陆素素想要的反应。
时至此,我也不想再跟一个一味想着要踩低我的人多做一分钟的交流,转身欲走,却生生被她喊在了原地。
“苏慕然,你给我站住!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苏大小姐?!我就受不了你这种谁都看不上的傲气!若不想我给你难堪的话,让我奚落奚落你……又有何妨?要不然很快,整个晚宴的人都会知道你就是苏慕然,酒驾蹲监三年的苏慕然!亲生父亲惨死在监狱里都没人收尸的苏慕然!!”
一瞬间全身的血都凝固到了头顶,心狠狠揪起过往的不堪,我整整掩饰了三个月,却不料还是被她轻而易举地挖了出来。
身后的轻笑那么刺耳,却又那么精准地踩中了我这一辈子的痛处。
僵在原地,陆素素说得不错,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苏大小姐,再也不可能被所有人众星拱月似地捧在手里,我是一个连生父惨死在监狱里都无能为力的不孝女。
陆素素曼步走近,扶住我的肩,轻软的笑声充满得意:“苏慕然,你死了这条心吧。秀行再过几个月就要跟我订婚了,他再也不会爱你了。”
冰凉的手像是吐着红信的毒蛇,从我的后颈一点一点往上移,一把抓住我后脑的长发,迫得我仰头与她对视从陆素素完全掌控我的那一刻开始,耳畔角落里那些来自名媛贵妇们窃窃私语的议论都开始变成了明目张胆的嘲笑。
“……”我咬唇,仍旧倔强挣扎着低下头不去看她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不去看陆素素脸上的笑,我就不用面对秀行移情别恋的事实。
“对了,都还未关心过你。”她压低了声音,附在我耳边,幽幽地无比得意地问道:“牢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把柄在她手上,我不服软也不行:“如你所见,我过得并不好。”
“呦,是么?”她继续笑道:“听说近郊那片儿的监狱冬暖夏凉,空气新鲜,养了你三年,倒是水润得紧,就是这脸色苍白了些。”
陆素素甜而腻的声音像是一柄薄软的刀,每一刀都能将我薄如蝉翼的尊严削到滴血曾经不堪的回忆顷刻间便在脑海里重临,让我颤抖,让我害怕,宛若一场醒不来的恶梦。
“陆然的话,我劝你别做梦了按你这下贱的身份,我们陆家怎可容得下你?不如考虑考虑陈挺……届时我这个老同学呢还可以替你引见引见,可别忘了,他当初那么垂涎你……你现在虎落平阳,脏归脏,贱归贱,他仍旧不会嫌弃,做个情妇也算抬举了你。”陆素素掩唇咯咯笑得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