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抖着肩膀抽泣着,闻言竟是整个人一噎,却如他所愿老老实实地收了泪,脖子一扭,歪向另一头,视死如归了。
书房里静得有些可怕,一盏淡光的台灯,映着两张各怀心事的脸。
看着她一脸的委屈,他亦跟着越来越提不起兴致来。
耳畔又像是悠悠然地想起医院里那个老护士长满是惋惜的话:“十九岁的女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医院里安胎,倒也从来都不哭,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见谁都问好……哎,除了偶尔有位姓童的小姐过来陪她说说话之外,根本没什么关心她的人,挺可怜的……连生产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倒是常有位奇怪的先生,总是半夜了站在走廊上看她,面无表情着冷冷的,我们谁也没敢上去打招呼……”
顾非白有些失神地想着,可心底不知道哪块地方,却在忽然之间就柔软了下来。
五年一别,物是人非想来说得便是如此。
摇了摇头,挥开脑海里那些旧事。
可“咔哒”一声开门响,却在瞬间,将她绷紧的心弦猝不及防地猛然扯断!
“妈妈,我……我想嘘嘘。”揉着惺忪的睡眼,唐可的卡通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白嫩的小脚丫子踩着光洁的地板上,扶着银色的不锈钢门柄,儿子半嘟着唇,无辜地瞪着一双比雏鹿还纯的眼睛看着床上瞬间僵到石化的两人。
大概乐极生悲说得便是这个道理,顾非白好不容易酝酿着欲望重提了兴致,正欲翻身而上把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往下做,可门口孩童一句稚嫩的童音,却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清楚地听到“嘶”地一声灭火声,他原本足以燎原的星火之欲却在唐可一句正气凛然的呵斥声里尸骨无存。
“顾非白,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彼时他一脸郁闷地坐在床头,她一脸尴尬地拢着衣襟坐在床尾,中间一个小小的身板儿霸道地堵在两人身前。
他眉脚抽了抽,这天底下,哪有儿子这么叫老子的,还指名道姓呼来喝去着。
扬眉有些怨念地看着眼前这小人儿滑稽的小恐龙睡衣,白嫩的脚丫子光溜溜地八字迈开,抬头挺胸双手插腰,唐可怒目圆睁,气鼓鼓的态势倒让人难以小觑。
罢了罢了,看在小可好歹还那么有男子汉气概的份上,他原谅他了。
“顾……”唐可清了清嗓子,大大的眼睛瞪着他,一字一顿一点儿也不含糊:“非白叔叔,我虽然很喜欢你,可是……可是……我不准你欺负我妈咪!”
刚才睡迷糊了,他没搞明白妈妈跟顾非白在干什么,可妈妈脸上的泪痕却躲不过他的法眼。
顾非白无奈地抚额,好不容易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跟唐可搞好关系,可稍一不慎,眼下两人这称得上“剑拔弩张”的对峙,实在把那“同吃一碗冰激凌的革命友谊”重新退回到了原点。
“小可乖啊,你搞错了……”他伸手试图摸摸他的小脑袋,妄图利用肢体接触来缓和气氛,却被一脸立场坚定的唐可甩头避了开。
顾非白胸口有点堵。
“我没有搞错!你看!妈咪都哭了!”小胳膊高高抬起,指着她脸上的泪痕。
“你妈咪这是……眼睛里进了沙子。”他早就应该知道,女人一哭就是一件说不清的麻烦事儿。
“胡说!”唐可一脸正气:“妈咪把家里打扫得那么干净,哪里会有沙子?!证据呢!你拿证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