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打开,一位狱卒将饭盘端进来,放在百里尧的身前:
“吃饭了。”
狱卒提醒了一句,百里尧低着头,散乱着的头发,将他额头处的那个烙印遮挡,身上的衣服已经发馊,他也毫不自知,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半个月以来,这个姿势他一坐就是一天。
“唉!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就这么废了。”
留下一句话,狱卒转身出了牢房,伴随着牢门的关闭声,百里尧的身子也是一颤,下一刻,机械般地拿起碗筷,开启了他一天中为数不多的“运动”模式。
……
这半月来,姜维总算是见到了县令,也花了些心思,打点一番后,在狱中见到了百里尧。
当他看到百里尧这幅样子时,他的心就像针扎一般,说起来,他和百里尧并不怎么熟络,但大家说到底也是“同路而行”的伙伴,将心比心,兔死狐悲。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将你救出去。”
回到浜水亭,姜维将百里尧现在的状况讲述了一遍,清风先生皱着眉头,心底很不是滋味,但他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牺牲百里尧一个,保住那些续命的粮食,在他看来,绝对值得!
“我们必须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裴林的态度很坚决,但清风先生的话,让他又有了当初的那般犹豫:
“救他?怎么救?拿什么救?若是用粮食来换,何必等到现在?事情到了这等地步,谁也不想,但我们必须要承认,那孩子,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姜维插嘴道:
“依先生的意思,我们就不管了?”
清风先生轻叹一声: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将亭里经营妥当,早一日具备拿下渭县的实力,便能让他早一步脱离苦海。”
那个时代,人心同样生来而善,但时局和现实,让很多人不得不做出违心之事,这也正应了那句古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又是半月过去,百里尧的精神,渐渐有了起色,至少他会偶尔回应两声狱卒的话,当牢房中装着生活“垃圾”的木桶快满时,也会主动找人清理。
富绅和县丞,每隔两日就会来看一次百里尧,按理来说,他们没有再来的道理,这只因百里尧一晚睡梦时的一句梦话,传到了他们耳中:
“杀!我杀了你们!全都杀光!”
没错,百里尧那晚的梦,的确与富绅和县丞有关,但那只是个梦,醒来之后,百里尧便不记得分毫。
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富绅和县丞慢慢放下了心,一个失去了自由身的孩子,他们并不畏惧,但若这一切都是百里尧装出来的,那这人的心计,也太可怕了些,真是如此,那百里尧就必须得死!
许是命不该绝,前一日郡里下达了命令:让各县转运一些犯人,只因朝堂上有位方士,“算出”了胶东郡外五里的岐山下,埋着能延年益寿的“神丹妙药”,秦朝的大军本就各自镇守南北国门,这等“寻药”的事,也就落到了囚犯们的头上。
“丈父,县中的囚犯本就不多,郡中又要求至少要百人以上,那个百里尧……”
今日他们三人商讨的,就是百里尧。
富绅微微皱着眉,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
“我此生观人无数,这子绝非寻常之人,这月来,我每每夜晚惊醒,做的都是同一个噩梦,我梦到他拿着铁剑,贯穿了我们三人的头颅,纵虎归山这事,绝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