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到达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

阳光几近黄昏，宫泽跟着已经就位的后勤人员坐上一艘快艇，乘着白色的浪花驶向目的地。

“宫泽先生，您有家人吗？”名为本乡武太的魁梧大叔一边开着船，一边微笑询问。

虽然是执行任务，但下午的阳光配上微咸的海风，惬意的时光似乎让这位大叔起了闲谈的心思。

他是福冈区学府分部的后勤人员，是个善于交谈的大叔，宫泽到这里之后，一切都由他接待。。

“家人？”宫泽一愣，脑中浮现雪樱的面孔，他点点头：“嗯，我有个妹妹。”

虽然不太喜欢闲聊，但别人问起，还是要礼貌回答的。

“哦豁，真巧。”大叔遮阳镜镜框里倒映出落日的余晖。

“您也有妹妹？”宫泽疑问，忽然有种遇到同道中人欣喜感。

“不，大叔我有个女儿。”本乡武太回头看了他一眼，亮出一口大白牙：“但我知道养个妹妹和养女儿是差不过的感受。”

宫泽颔首：“这点倒是没错，确实和养女儿差不多。”

“她们总爱撒娇，也总爱哭，还经常为一些狗血电视剧的狗血桥段哭的梨花带雨。”本乡武太笑的很开心：“特别是还嫌我胡子扎人。”

“太真实了。”宫泽大笑，前些日子心血来潮续了胡须，结果就被要亲脸的雪樱嫌弃到爆炸，他忽然发现和这位大叔似乎有共同话题。

本乡武太点了点头，又问：“如果你的妹妹忽然消失了，你会是怎样的反应？”

“啊？”话题转变的过快，宫泽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乡武太拉下遮阳镜回头看了他一眼：“需要我重新问一遍吗？”

“这”宫泽微微蹙眉，摇摇头，说：“您指的消失意思是？”

“死亡，彻底的死亡。”本乡武太嘴角翘了起来，有着一丝宫泽没有发现的苦涩。

宫泽沉默片刻，抬头说：“您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我妹妹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她要是出事了我或许会发疯。”

“发疯吗？”本乡武太望着天空尽头说：“先别着急发疯，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唐突，所以我先在此向你道个歉。“

他转身鞠了一躬，重新快艇的方向盘道：“假设你的妹妹本来已经死亡，但却迎来了可以重生的机会，你会抓住这个机会么？”

“当然。”宫泽不假思索的回答。

本乡武太呢喃道：“如果这个机会只是一种说法，从未有人尝试过，而尝试的代价会让你失去所有，包括生命，你会为了这种说法而去倾尽所有吗？”

宫泽没有犹豫，语气平淡而不可动摇：“即便只是说法，我也会尝试一切所有的可能，哪怕是付出生命。”

“真的假的？”本乡武太回头问。

“您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宫泽微笑，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超过一切，如果真的出现那种事情，他会不顾一切。

“我很好奇，本乡先生，您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宫泽很自然的询问。

本乡武太摇摇头，驾驶着快艇驶向已经出现在眼中依稀可见轮廓的巨大货轮说：“我的女儿在三天前的饕餮事件已经死了。”

“啊？”宫泽瞪大了眼睛，他不太相信，毕竟这位大叔从两人见面开始，就一直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

“成年人擅长独自承受悲伤。”本乡武太自顾自道：“在三天前的饕餮事件中，我带着女儿在学府分部给她补课，结果饕餮的领域忽然展开了，游乐场瞬间陷入了黑暗。”

本乡武太从怀里掏出一个粉色的玩具项链，盯着说道：

“在学府分部工作这么多年，和厄灵也打了不少交道，所以我也成功带着女儿逃出那片区域，本想想找个地方就此躲藏起来，等待救援结果也确实等到了救援，学府总部的来毁灭枢纽的小组。”

宫泽一怔，隐约猜到了什么。

本乡武太呢喃道：“我作为后勤，理应有帮助他们的责任，而当时傀儡太多，为了节省时间，我带着他们抄了条小道来到枢纽的位置，本以为毁灭枢纽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结果没想到”

宫泽轻声问：“地陷了，对吗？”

“嗯。”本乡武太手指攥住玩具项链：“我没抓住她，她掉了下去。”

宫泽沉默。

这是一起彻头彻尾的悲剧，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人，索性闭上了嘴。

“宫泽先生，如果有个能复活她的机会，你觉得我应该抓住吗？”

本乡武太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甚至问询这句话的词调起伏也非常平淡，正如她所说，成年人擅长独自承受悲伤。

“为什么要问我？”宫泽不解。

“因为你也有一个妹妹。”本乡武太抚摸着那串粉色项链。

宫泽沉吟片刻，低声道：“您的心里应该早有答案，问我没有意义。”

本乡武太微笑：“确实。”

语罢，他没在谈论这个话题，而是递过一个望远镜，指着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货船说道：“那是你的目的地，看看吧。”

宫泽站在甲板上，戴着望远镜遥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货船。

隐约能辨出这艘船上斑驳的古锈痕迹，像是在海上停靠了数十年，乃至数百年之久。

“本乡先生，这艘货船不是最近才出现问题吗，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破旧？”宫泽放下望远镜，疑惑的问。

本乡武太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或许是厄灵所致吧。”

“这样么”宫泽没深想，厄灵的咒式千奇百怪，把一艘船变得看上去破旧不堪也不足为奇，只是

宫泽敏锐的察觉到，从上刚刚开始，随着与货船的距离拉进，这位失去女儿的本乡先生身体就有意无意的向后瞄着他。

“本乡先生，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宫泽直接开口问了。

本乡武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宫泽眼眉微垂，疑问：“您请说。”

“等结束这次任务吧。”本乡武太笑了笑，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宫泽：“卫星强效手机，在这艘货轮上也能使用，遇到情况及时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