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推了一下镜框,这四个字眼让他想起了上一届某个堕落的天才,在对归乡的看法上,他和宫泽说出了一摸一样的话,简直分毫不差。
天才果然都是同一个属性么?
榆木心中感慨,不过这一次面对宫泽,他没有像上次一样进行近乎斥责似的反驳与辩论,而是平静的问道:“宫泽君,你知道山口组吧?”
“黑社会,我知道,以前还接触过。”
宫泽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问起这个。
榆木以诙谐的语气道:
“没错,山口组这样一个黑社会组织,在地震的时候还到处送送物资,施工救援,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套是他们为了讨好政府而搞的形式主义,但他们也算尽自己的力量做了点事情。所以,他们有觉悟,有做形式主义的觉悟。同样,你既然认为是形式主义,那你也得有这种觉悟。”
宫泽点了一下头,靠回车窗合上眼,语气淡然:“我一直有这种形式主义的觉悟,既然是学府定下的规矩,我会照办的。”
榆木微笑:“那就好。”
...
...
松树林。
这里作为除灵现场,已经被后勤部完全封锁。
三十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来回忙碌,用专业的道具检索着厄灵残留的痕迹并加以抹除。
而渡边麻生作为后勤小组的队长,指挥成员的同时,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手腕上妻子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一款经典风欧米茄机械表。
表上时针指向十点五十九分,离十二点还差一个小时。
他抹了抹头上的密密麻麻的汗,今天是他和妻子的第十个结婚纪念日,他预定了原宿区坂本居酒屋的包房,那是他和妻子最开始相遇的地方。
当年的他三十五岁,是个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的普通职工,人到中年,不仅要面对公司运营不善而导致要裁员的风险,还要时刻忍受共处一居下老母的催婚与抱怨——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多半是找不到女人了。
总之,前半辈子,渡边麻生的人生一团糟。
直到某个夜晚,他在常去宿醉的坂本居酒屋遇到了二十八岁,集温柔,善良,体贴,美丽,几乎把所有的美好的品质都揽在一身的加奈子。
面对这种完美的女人,渡边麻生只能借着微醺的醉意偶尔的偷看一眼便黯然垂下头。
他知道他不配。
但加奈子对他一见钟情。
他不明白原因,或许是自己常年买彩票没中过的缘故,导致把所有的运气都积压在了那天晚上,他们从相见到相识,从恋爱到结婚,一切发生的顺其自然。
渡边麻生首次感受到了人生的美好。
这期间,他辞去薪资不高的工作,来到学府成为一名高风险高收入的后勤人员,赫赫业业的工作,赚钱养家,晋升成了后勤组长,忙里忙外,虽然与妻子相处的时间少了,但两人感情却至始至终不曾变过——除了一点——那就是加奈子最近愈来愈向他去世多年的啰嗦老母。
虽然两人感情没变,但渡边麻生很清楚,如果自己今天因为工作原因而没去坂本居酒屋度过两人的结婚纪念日,自己的狗头都会被她打爆。
“混蛋,收拾快点,你们这些家伙是没吃中午饭吗!”
渡边麻生看到两个年轻的后勤人员抬个担架都磨磨唧唧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其中一个高个儿年轻人委屈说:“本来就没吃啊...”
另一个指着担架说道:“而且这个真的很重。”
“闭嘴,废物,这点力气都没有,白长这身高了!”渡边麻生走近,看向担架上穿着蓝色冲锋衣的男尸,楞了一下,旋即面色阴沉的接过年轻人的把手,猝了一口痰道:“妈的,该死的厄灵,这么年轻的孩子都不放过,混账!”
骂完,蹲下身喊了一声走起,直到渡边麻生面色通红。
“呀!”
“哈!”
“呀呀哈哈!”
使出吃奶的劲儿,担架却纹丝不动
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望着两名偷笑的年轻人,渡边麻生黑着脸放下担架,转而看向上面的冲锋衣男尸,面露疑惑道:“不应该啊,一具男尸怎么能这么重?”
渡边麻生仔细打量,正欲伸手打开男尸身上的冲锋衣,看看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重物时,他眼角余光却注意到男尸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他瞳孔一缩,一股从业十年,生死如电流般的直觉刺入大脑,他下意识的对着两名年轻人大喊:“快跑!”
话音刚落。
一只冰冷的手,洞穿了他的胸膛。
男尸起身,睁开眼,纯白色的妖异瞳孔中,倒映出渡边麻生临死前的面孔。
他视线下移,注意到渡边所穿的黑色制服,男尸微微皱眉,轻声道:
“这些制服的款式真该改一改了,学府那些老家伙的品味真是烂透了。”
他抽回血淋淋的手臂。
渡边倒下。
男尸又望向周围一时被这动静所吸引的后勤人员,看着他们僵硬而恐慌的面空,男尸微笑道:
“诸位,准摆好去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