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明白了,”克尔顿不假思索地问道,“那您接受的赔偿是多少呢?”
老夫人扫了一眼“少女”,目光在她肮脏的裙子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个数字:“3000。”
三千?一旁的维塔忍不住皱眉,三千便士,换算下来足足接近13个金镑,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什么宠物会这么贵?该不会是敲诈吧?不,不对,这应该还包括感情因素在里面.....唉,可还是太多了......
“夫人,您也看见了,她只是个平民,就算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3000金镑!”
3000金镑!
克尔顿的话令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远处,肇事的车夫双腿一颤,跪在了地上。
“这是你们该解决的问题,与我无关。”老夫人微微皱眉,眼见周围聚集的人越多,心中就格外厌烦,在她看来,索赔三千金镑已经算是最仁慈的惩罚,如果面前的警官知趣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此时此刻,就连刚从警校毕业的维塔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位夫人的语气,以及克尔顿的反应,让他不得不联想那些传说中的大人物。可怜少女刚从狼窝里逃出来,又突然背负起一笔巨债,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一个无辜的少女吗?
他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都被咽回了嘴里。他突然痛恨自己的懦弱,求助似的看着克尔顿,期望这位正派的前辈能给出不一样的回应。
“维塔,把那个车夫一同带走,”克尔在维塔的耳边低声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
前辈果然没让他失望!维塔兴奋地握起拳头:“好!”
克尔顿转头,用北地人标志性的灰色眼眸看向夫人,取下警帽,行了一礼:“乐意为您效劳,夫人。”
老夫人点点头,转过身,围观的人群仿佛潮水一般,哗啦一声,自动向两侧散去,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但就在这时,人群最外围的一个黑发女仆像是终于抓住了机会,小跑进来。
“蓓姬,小姐有什么事吗?”老夫人问道。
黑发女仆踮起脚尖,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围观的人们发现,这位明显不属于这个地方的老夫人,眉尖轻轻往上一挑,露出明显惊讶的神情,紧接着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少女”身上,眉毛皱起,牵动着布满皱纹的脸部肌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少倾,她径直来到“少女”的面前,缓缓道:“你愿意用一生赎清自己的罪过么?”
一听“罪过”这个词,“少女”终于有了反应,茫然地抬起脸,点了点头。
“希望你不要浪费小姐的仁慈,”老夫人说,“蓓姬,带她走。”
黑发女仆微微躬身,说:“是,休斯太太。”
整条街道鸦雀无声,人们仿佛忘记了呼吸,紧张而又忐忑地注视着她们的离开,在大路的另一端,停着一亮马车。这是辆旧时代的四驾马车,黑金色的烤漆为车身增添一种古老的优雅,铜制的车灯擦得闪闪发亮,驾车的四匹白马颇为悠闲地踏着步,修长而又健壮的四肢让人毫不怀疑它们可以踩死一头牛。如果有识货的人,肯定会发现这是四匹来自格兰林大草原的纯血种,用它们拉车,实在是奢侈的行为。
夫人、女仆和“少女”三人走到车厢前,人们翘首以待,到底是哪位贵族小姐,才能坐得起这辆马车,可惜的是,车厢门打开时,只能见到里面精致的装潢和毛茸茸的羊毛毯。
“夫人,请也把我带走吧!”
穿着灯芯绒外套的车夫突然出现,趴在地上,抱住了老夫人的小腿。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又黑又脏的地砖,全身颤抖,声音里难掩哭腔。这实在不是勇气的驱使,反而是对于生存的恐惧和渴求。
两名侍者很快将他拉了起来,等待老夫人的处置。但老夫人只看了他一眼,便登上了马车。
“对不起,庄园现在不缺车夫。”黑发女仆朝车夫微微鞠了一躬。
四驾马车驶出了街道,车夫仍然瘫坐在地上,张着嘴,仰望天空,此时一架齐柏林飞艇正好从太阳下飞过,巨大的阴影如同巨兽般将他吞没。飞艇上刻着一个显著的标志,任何人都可以看见,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荆棘鸟图案。
克尔顿捡起地上的猎鹿帽,帮他戴在头上,然后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前辈,她们到底是谁?”维塔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不死的荆棘鸟。”克尔顿自言自语道。
“什么?”
“她们的家族徽章,”克尔顿低沉道,“莱茵巴赫。”
莱茵巴赫?维塔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