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无视四周的长枪林立,旁若无人的走到院门口,依着门槛、斜靠着座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细细的吞吐着烟雾。
左手把玩着陈小醉送给她的RONSON打火机。打火机下身金属外壳虽然已经被碾压的变形,可是却依旧能够正常使用。看着它,陈到就想起了陈小醉。都是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倔强啊。
直到一整根烟抽完,陈到才抬起头直视着虞啸卿,略带挪瑜的说道:“我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要知道,有些事知道了,可就再也没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虞啸卿冷笑了一声回道:“你直说就是!这天下能让我虞啸卿怕的事情可不多。”
说完虞啸卿就走上前抓住了斜靠着门槛躺座着的陈到的衣领,居高临下的说道:“今天我就是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要真的是772营长陈到,我虞啸卿自当负荆请罪,川军团副团长之位虚位以待。”
“你要是欺世盗名、别有用心之徒。我虞啸卿就是那斩妖除鬼的钟馗!今日定当斩你!”
看着一脸固执、正气的虞啸卿。陈到笑了一下,把头靠近了虞啸卿的耳朵充满鬼魅般诱惑着说到:“我就是从地狱来的鬼魅,772团的营长陈到死而复活了。”
“老河沟一役,是我鼓动团长违背军长付森的命令擅自行动的。”
“导致772团成了弃子,第四十八军就在南岸坐看772团全军尽墨。不发一枪一弹支援。”
“对了,第四十八军军长,付森的独子也是我杀的。”
“他们全都死了。就我一个始作俑者,还好端端的活着!你说好笑不好笑。”
说完陈到就看着震惊的呆若木鸡的虞啸卿,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都笑了出来却还是不肯停止。
“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被陈到肆无忌惮的笑声吵的缓过来神的虞啸卿不可思议的看着狂笑着陈到破口大骂。
虞啸卿的心里掀起了滔天波澜:他怎么敢?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营长,怎么敢擅自参与这种事关十余万国党精锐生死存亡的大局。孤身卷入地方军阀和中央委员长博弈的权利漩涡。
想到这里虞啸卿不自觉的看向了陈到的脖子,想看看陈到的脖子上到底长了几颗脑袋。
如果仅仅只是老河沟战役的擅自行动。凭借着772团为十余万国军精锐打开一条生路的滔天大功的份上。就算事情最后被捅了出来,付森要追究陈到违令不遵,虞啸卿相信中央也会誓死保住他。日后升官发财不再话下。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时气愤,含怒杀了付森的独子,绝了付森的后。在政治家的心中,一切的事物都是可以打上价码的。随着时势的变化,价码也在不断的进行着更改。
在陈到没有杀付森独子之前,凭借着老河沟战役的大功,得罪一下付森无可厚非。在陈到杀了付森的独子之后,为了一个已经被榨干了价值的营长,彻底得罪死一军之长得不偿失。
说白了,现在的陈到已经不是老河沟那个可以关系到包围圈内十余万国军精锐生死存亡的陈到。过了期的陈到一文不值。杀了一军之长的儿子,更是令陈到神憎鬼厌。
虞啸卿面色严肃的向陈到行了一个军礼,说到:“作为一个中国人,一名军人。我虞啸卿佩服你。但是作为一名长官,我川军团容不下你。对不住了!”说完就转身上了吉普车,准备离开。
本就不打算做那什么劳什子副团长的陈到,看着一本正经的虞啸卿颇感好笑:“喂!,你的问题我回答了。我想知道的可以告诉我了吗?”
坐在车上的虞啸卿闻言从怀里掏出了一纸军事电报,叫张立宪递给了陈到。
军事电报上写着:鉴于仰光、同古接连失守。为稳定缅甸局势,经缅甸盟军统帅部决定,特令新编川军团立即全军向曼德勒方向集结。就地整编原川军团残余,投入战斗。
缅甸统帅部,1942年3月,发
虞啸卿看向正在看着军事电报的陈到说:“他们发电报给我时,我回电问了一下。原川军团二营三连的连长陈小武还活着。不过整个连的建制都被打没了。”
陈到神色复杂的看着虞啸卿问道:“可以方便告诉我一下,缅甸的战事吗?”
虞啸卿想了一会,看着焦急的陈到叹了一口气说道:“局势不容乐观,日军在缅甸的优势很大,有十万正规军。我军和盟军自仁安羌大捷后,节节败退。”
似乎觉得这样太过悲观,虞啸卿强自打了一口气说道:“不过日军自从同古后,就开始兵分东西两路。东路北上直扑东枝、腊戍意图切断我远征军回国后路。”
“东路有第66军和29师防守,此战我们只需要面对西路的五万人。集中中国方面三个整军和英军方面五个整师,依托着曼德勒地势居高临下,背靠滇缅公路,进可以出击,退可以就地防御。英国人还承诺后续会陆续从印度派兵支援。颇有胜算。”
此话一出陈到的心里顿时凉个彻底,接连的提了几个质疑:“要是第66军和29师防御不住,远征军回国的后路被日军切断了怎么办?”
“要是英军言而无信,后续不派兵,甚至是撤军怎么办?你要知道英国现在在欧洲尚且被德国打的自顾不暇,哪里有兵可派!就算真的有兵也只会派向印度,它才是英国女王王冠上的珍珠!英国在远东的核心利益所在!”
虞啸卿听完陈到的一连串质疑后既是诧异陈到的眼光独到,一针见血的就指出了此战存在的致命隐患,又开始担忧起远征军的前景。背后的汗毛直竖,冷汗冒个不停。
经过一番百转千回的纠结后,虞啸卿无奈的说道:“缅甸局势直接关系到我国西南国际运输线——滇缅公路的安危。国内的抗日局势,如处水火。一旦物资运输渠道被切断,前景不敢想象,此战避无可避。”
“而且此战由缅甸盟军统帅部,中美英三方一致决定。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到仍旧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真的不能改变了吗?”
虞啸卿沉默的摇了摇头。陈到激奋的吼道:“你们这是在拿所有远征军人的命,在押一个胜率微乎其微的赌局!”
虞啸卿回了一句:“军人之命,与国同殇!如果真的被你不幸言中了,那也是他们命该如此,包括我。”
说完全就心事重重的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