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东西,精神放松下来的陈到这才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感,像潮水一样从腹部接连不断的涌来。
陈到解下缠在腰间的打成蝴蝶结的绷带看了一眼:伤口溃烂的不成样子,四周尽是黄色的脓水。额头也开始发烫发热,一阵阵眩晕。
尽管在中枪的第一时间,陈到就将子弹取了出来,后期又经过面前这个叫陈小醉的少女清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立即让陈到认识到事情大条了。
在非精确打击的年代,特别是中国的抗日战争上。面对手持“一枪穿两眼,两边一样大”杀伤力饱受诟病的三八大盖的日军。因为药物匮乏,相较于直接死于日寇枪下,更多的中国军人是死于枪伤引起的伤口感染。这不仅让人唏嘘长叹,扼腕痛惜!陈到现在也明显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伤口发炎。
相较于一只脚踏在鬼门关,眉头深锁的陈到。面前的少女陈小醉明显欢快了许多,许是因为找不到人说话,压抑了许久。面前的少女一直在慷慨激昂的说着话。
“你真厉害。我给你包伤,我看见你身上有好多枪伤,我哥他要有你厉害日本人早打跑了,我们回四川啦。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讲。”
“你不知道,我们四川有多好噢!我们四川山清水秀的,特别是火锅好吃的不要不要的,能辣死个人。等打跑了日本人,我一定要请你试一下。”
“还有我哥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嫂子了。希望嫂子以后不会对我太凶。”
……
少女喋喋不休的说着,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无所不说。可是心事重重的陈到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去,只是觉的少女有着浓重的川音。独特的的四川方言经过少女的口,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好听与俏皮。
陈到时不时点头的敷衍着。见着陈到挺好说话,又不同于一般的士兵是个军官。少女终于图穷匕见。
她急促地,饱含机心地提出她的要求,那是幼稚的机心,“我等了一年多了。等我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你是中校,管人数好多人的。你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他是个中尉。”
陈小醉充满希翼的看向陈到,殊不知陈到也在时不时的打量着她。晕眩感越来越强烈,陈到立即做出了决定。用力的扯开了经过特殊缝制的腰带,抖了抖,只见一块又一块的黄金从腰带滑落。足有十二块之多,全是一两一根的小黄鱼(一根可换30—40大洋)。沉甸甸的落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特有的光芒。
陈小醉立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陈到却没有顾及陈小醉的惊讶,从地上捡起两块黄金交到陈小醉的手中。语气充满疲惫又郑重的说道“我伤口发炎了,再不救就不行了。一块给你,另一块给我买磺胺。这东西黑市里一定有!”
“只要你帮了我这次,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哥!一定!”说完就又晕倒在了地上。
陈到倒下去的一刻,杂七杂八的回想了许多事情。既有穿越前拿着二本学历,在社会上胡乱闯荡。过了两三年却没有给农村的父母寄回过一毛钱的荒唐与不孝。
也有穿越后被人混乱的发了一条枪,征兵入伍。初次面对日寇的胆小与懦弱。以及在看见战友替自己挡枪死后,突然爆发连杀七八个鬼子的疯狂与血腥。
更有在自己因为战功被提拔为营长。却因为后面的长官勾心斗角、出卖情报。一次次的败给日军,甚至最后全营成为高官博弈的棋子化为灰烬的愤怒与不甘。
心思阴暗的人同样不会吝啬于用同样的心思揣度他人。最后陈到甚至联想到了,前一刻的救命恩人陈小醉。在看到黄金,自己又晕倒后。一个人拿着黄金逃之夭夭,留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院子里发臭发烂。
伤口发炎很快导致了持续性的高烧不退。亏的陈到在昏迷之前给了陈小醉两块黄金,从黑市中换来了磺胺。这才没让陈到成为那因为医药匮乏死于伤口发炎的万千中国士兵中的一员。
但因为拖得太久,伤口又在腹部的原因。病情依然很糟糕,陈到每天都在片刻的清醒与昏迷中来回转换。高烧无时无刻的不在折磨着陈到,令他如处在沙漠之中,受着烈日的炽烤。
每次在他感觉生不如死的时候,目光迷离中总看见有一双手拿着毛巾轻轻的替他身体,抚去他紧皱眉头。那是一双白皙柔软手,每一次的触摸都会为自己带来清凉与心安。像是沙漠中渴望清泉的旅人,陈到无比的希望抓住那双手,让她永远的停留的自己身上。
“你可是答应过我嘞,要替我找我哥,你可千万不能死球了。”
“你还答应过我,以后我哥要是打我,你会帮我的。”
“还有我答应过你,等抗战胜利了,要请你试一下能辣死人的火锅呢。”陈小醉一边用毛巾温柔的替陈到擦拭着身体,一边重复的念叨着已经说了成百上千次的话。
擦完身体,看着陈到皱起的眉头。不满的自言自语道:“你说你为哈子,一直皱着个眉头,瓜兮兮的。”说完用手抚平了眉头,看着陈到坚毅清秀的脸,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一切都弄好了,陈小醉正准备抽手离去。却不想陈到突然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你醒了!”陈小醉欣喜的说道“都好多天了,你都没醒。我还以为你要死球了。我好怕,你答应过帮我找我哥的!你答应过我,以后我哥要是打我,你会帮我的!”说着说着眼里就泛起了泪光。
陈到感受着握着的陈小醉的柔荑:软软的,柔柔的。听着陈小醉担心的话语,第一次在这个时代感到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