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里,穿着橙黄色工作服的锁匠在房门前鼓捣着。
江珄双手抱胸,把小脑袋探过去看。
老板站在一旁,双眼无神,好像已经丢掉了灵魂。
锁匠当然没这么容易就来给女孩开门,他事先有去问物业。
值班室里只有一个保安,这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他瞅了瞅女孩,点头说:“这女娃是这儿的住户,每天进进出出的,好像还害了病嘞,年纪轻轻头发就白了。”
江珄摸了摸自己奶灰色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锁匠闻言笑了笑,就来给江珄开锁。
这会儿都快七点半了,老板已经比平常晚回家一个多小时,他估摸着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
老板想到刚才怒气冲冲挂断电话的老婆,头疼得揪起头发。
江珄看着心疼,心说大家伙儿都不容易,十二块钱就纠结成这样,回头得赶紧把面钱付给老板。
在两个人各怀心事的思索中,锁匠这就把门给开了。
他拿着锁具甩了个刀花,流畅地将其插入口袋。
像剑客收刀入鞘。
拍了拍手,锁匠叉腰站着,头高高地昂起,表情有些桀骜。
江珄和老板眼瞧着锁匠,陷入了沉思。
“承惠四十。”
锁匠伸出手来,对女孩说。
“哦哦,我这就去屋里拿钱。”江珄点点头,推开门。
屋里昏暗,她在门边墙壁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了灯。
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浴室。
幸好,浴室门紧闭着,自己出来前关了门。
她松了口气,拉开窗帘,打开窗,让屋子透气。
散去隐约的血腥味。
锁匠在外站着,对屋里的女孩喊了一句:“麻烦给我看下你身份证。”
江珄听着,回头说了句“稍等一下”,然后小跑进卧室。
卧室里有一电脑桌,她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抽屉,瞧见里头的一个小钱包。
赶忙打开来,包里有一身份证,照片里的人虽然是黑发,但确乎是个女孩。
江珄往桌面上的小镜子瞥了一眼,略微松了口气。
是她本人,不过发色不同,大概拍照的时候还没有染发吧。
包里还有些钱,江珄粗略一数,估计不少于两千。
江珄瞅了眼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2002年4月1日。
现在是2019年,那女孩就是十七岁。
还未成年啊。
没再耽误,江珄拿着钱包走出卧室。
锁匠和老板还在外面候着,期间锁匠抽空把锁修缮了一二,给锁芯打了些润滑油。
哎,毕竟咱赚的是良心钱。
江珄见锁匠忙完,把身份证递了过去。
锁匠瞧清女孩从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看了看上头的照片,微微颔首。
看来确实没错。
他将身份证送回去,对女孩轻轻一笑,柔声说:“开锁四十元。”
“哦哦。”女孩从包里抽出张百元大钞。
她还有些恍惚,已经许久没见过纸币了,十年后,这种流通方式已经被淘汰。
锁匠找了六十元给女孩,背起装着锁具的背包。
他有些讲究,先将两只手虚穿过背袋,然后浑身一震,将包震起,牢牢地靠在后背。
锁具在包里砰砰地响。
锁匠轻轻一笑,对江珄和老板微微点头,然后昂首挺胸地走了。
女孩与老板对视一眼,看着锁匠的背影,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楼道。
末了,老板大概受不了这种沉默,先开了口:“面钱十二元。”
江珄:“………”
一刻钟后,老板把面钱揣进口袋,下了楼,这会儿已经八点,月亮高悬,双鬓斑白的中年老男人走向他的小电驴,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板想着那通电话,和等在家里的老婆,深深叹了口气。
小电驴的按钮又被老板按下,停在路边的它欢畅地叫了起来。
但人和驴的悲欢并不相通,老板只觉得吵闹。
……………
关上门,江珄倚靠在门框,屋子里很静,只有隔壁人家传来隐约的声响。
客厅的灯清亮,女孩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浴缸醒来。
她抬起手臂,看着左手的手腕。
女孩的皮肤很白皙,看起来赏心悦目,但她的手腕处却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伤口已经发黑,结了血痂,看得江珄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