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不做声,默默摆好饭菜,各自倒了碗酒,才问道:“是不是有事发生?”
左邦呆呆地看着林澈,说道:“现在整个开封都在找你,你要是还留恋江湖,最好马上离开,一旦被卷入,便脱不了身了。”
“我?”林澈还是有自知之明,他在清尘轩再得罪人,都不至于搅乱整个开封府,回道:“是想抓余坛吧?”
左邦嘿一声,笑道:“你小子还算有点小聪明,高太后病死,哲宗亲政,任用章惇为宰相,重启王安石变法,现在正是新党清算旧党的时候,他们的奏折都打到高太后去了,说她老奸擅国,宰相章惇更狠,请求皇上掘司马光的坟,砍他的棺材,鞭他的尸。你现在在开封,就是新党的一颗棋子。”
难得左邦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不过即便他不说,林澈也知道。
当年高太后垂帘听政后,推翻新法,恢复旧法,新党就遭到旧党的疯狂残杀,如今哲宗亲政,不满高太后对他的种种压抑,要重启新法,那么新党就要对旧党进行清算了。
说回来,高学林也是在哲宗追谥王安石后才敢来祭拜,要是高太后那会,可能要把自个的头拜掉了。
林澈问道:“余坛身为士族旧党,这非常时期,还为了抓我弄得满城风雨,图啥?”
“是宰相想抓你,余坛想你死。”左邦喝着酒,同情地看着一脸懵的林澈,叹声道:“这都看不透,想不通,你还来这里干嘛呢?走吧。”
左邦说罢,喝光最后一口酒,人就走了。
无力的背影,像被这壶酒灌老了几十岁,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
林澈恍然,心微微有些沉,也不管左邦能不能听见,轻声朝他道了声谢,也起身走了。
深夜,开封府,城内,清尘轩
此时已是宵禁时间,街道上昏昏暗暗,一片静寂,只能隐隐听见青楼酒馆传来的曲声和笑声。
林澈离开翁城,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沉默片刻,悄声摸上楼顶。
“你是被余坛残害的新党后人。”这是左邦话里夹带的信息。
他以为林澈是为了复仇才来开封府,却不知林澈根本不知情。
“我现在只要潜入窗,就能悄无声息取走余坛的人头,但又有何用呢?”
林澈犹豫许久,还是放弃了,正要离开,忽见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从清尘轩大门跑了出去,随即拐入暗巷。
奇怪间,又见一个身影缓缓走出,垂首看了眼地面上血迹,握刀之手反掌拂开,振落付在刃上的积血,追了上去。
易乾?
尽管他带着斗笠,但林澈还是从血振动作中认出来,立马跟了上去。
易乾脚步无声无息,快如疾风,几个转身间,就追上了逃跑之人。
林澈潜入暗处,隔着纸窗,偷偷观察。
逃跑之人是个中年男子,四十余岁,锦衣华服,大腹便便,此时已累得靠在墙上,不断喘着粗气,眼看着易乾缓缓靠近,面色铁青,不断发抖。
易乾提着刀,冷冷问道:“月前,梨村有户人家被烧成白地,男人惨死,妻女被抢,可是你所为?”
男子刚要点下的头,立马摇起来,断断续续说道:“冤、冤枉啊,我并没抢人家妻女,是那男人卖给我的,至于他死了和家被烧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啊。”
易乾问道:“那妻女呢?”
“死、死了。”男子说罢,连忙跪地求饶:“不是我害死的,她们本来就瘦弱不堪,我带回府不久就死了。”
易乾沉默片刻,冷冷说道:“你的命先记着,我查明之后,自然会来取你性命。”
男子:“大、大大侠明察!”
这就信了?林澈虽隔得远,但也能借着光看到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难不成易乾真如杨蒙所说,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