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过石板桥,杨蒙便指路说道:“穿过竹林再翻两座山便能走上官道,那时离开封府就近了。”
杨蒙常年骑马,他并没将骡子的脚力估算进去,若真要赶路,最好是弃骡骑马。
可杨小雨听说进京赶考的学子往往清贫,这两只骡子很有可能是高学林家中唯一积蓄,虽不值钱但也不好让他们丢掉,于是便按着缰绳,让马放慢脚步,等着骡子。
杨小雨这一慢,一行人就都慢下来了。
其他人不敢对杨小雨不满,就干瞪着林澈二人,林澈二人骑着骡子本来就矮人一截,只能一路讪笑。
“所以说,这事是三霸刀拦梯打劫在先,你们伤人在后?”杨小雨听林澈讲述后,愤愤说道:“这易乾也是老前辈了,怎么还如此糊涂?”
杨蒙虽然不站林澈,但却也点头附道:“那家伙不止糊涂,他脑子一直不好。”
一语落毕,众人皆好奇地看向杨蒙。
易乾是上上辈的人物,众人对他的事知之甚少,而杨蒙作为上辈的人,肯定会了解更多轶事。
杨蒙找回存在感,格外高兴,捋须说道:“关于易乾成名前的事,我也只是听闻一些,只说他是岭南地区的僧人,后来寺庙遭山贼洗劫,无一幸免,死里逃生的他自此坠入魔道...”
大概三十多年前,易乾踏入中原,便掀起腥风血雨。
每天都有人被他乱刀砍死,手段固然残忍,但易乾杀的尽是些山贼土匪、贪官污吏,这以暴易暴的手段只是受到官府通缉,却受到老百姓的追捧,江湖人士也没人去指责他不是,反而处处给他行方便。
久而久之,易乾便被冠上侠客之名。
可这“侠客”二字又岂能靠杀孽获得,易乾越陷越深,手也越伸越长,小到邻居吵架都可能遭他毒手,这一度引起平民恐慌,但给易乾真正惹上事的二十年一场大旱。
那是熙宁七年春,免行法刚颁行免行法不久,整个天下都是乱的,人人都在说“天变”源自王安石。
同年,京西北路有个叫曲河镇的父母官因迫切推行免行法,与汇聚的百姓产生了冲突,当晚,那官员全家87条人口被杀,死者身上皆受尽千刀,刀刀避过要害,最终失血过多而死,老人儿童妇女皆是如此。
那晚,曲河镇宛如下起血雨,但百姓们欢如过节...
杨蒙说到这,众人皆是沉默,难以想象当年那家人临死前的悲愤与无奈。
当局者迷,二十年前觉得对的事,在如今哲宗重新起用王安石变法后,看起来又错得离谱。
林澈固然有着后世的客观评价,但也不说话,毕竟时代的思想框定,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冲破。他只知道,二十年前清剿新党的那群人,马上要被新党清算了。
杨蒙继续说道:“这事老爷知道后雷霆大怒,立刻命我宣告江湖,要与易乾决斗,这事传来易乾耳里,立马就被答应,易乾还添了彩,要输者无条件答应胜者一个要求...”
老爷答应了。
但还是被易乾耻笑了一番,说杨家将如今也被猪油蒙了心,没看见百姓的笑,就只会盯着奸官被杀,他赢了之后,就让老爷去刨杨家祖坟,看看棺材里的尸体是不是已经被气炸了!
由于易乾是通缉重犯,他们之间的决斗是在曲河镇附近的少室山下悄悄进行,旁观的人并不多,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晚,老爷击败了易乾后,本想一枪解决他,但后来心一软,就让他去金虎寨,只要他能不杀一人引导山贼向善,事就过了。
易乾也不含糊,当天就上路去淮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