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声谢过爷,双手接过书册,见封皮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述异志,之下是一列行楷:后学末进劲节居士谨录。
之后我又向爷讨教了一些零散的问题,不知怎的,我心头一直对罴处士的护身之术羡慕不已,特地请教爷:“爷可知那罴处士所修是何法门,能止血生肌到也罢了,这法力源源不绝却是何故?”
爷哈哈大笑道:“那罴处士得道于山林,想来无非是木系一脉,只是它羆处士天赋异禀,身胖体健,皮肉粗硬,又兼木系一脉多有疗伤镇痛之法,许是福至心灵,于修行一途偶有所悟,故能嚼叶止血。但法力不绝一语,多半滑稽不实。”
前文说了,仙家施法之前,必向天地借取法力,之后则要炼化法力借一还一,若借得过多,身体必被天地伟力扯碎。
爷说,这法力炼化一事十分损伤仙家的生机,故宜缓不宜急,但它罴处士体健身强扛得住,故可稍稍多借一些。
此外爷当年曾与鼠道人寻访关内三天师,发现他们均被蛮力摧折手足,并非为法术所伤,可见罴处士并不善长御木伤人,仅靠皮肉粗硬与嚼叶止血的本事硬抗下三天师的攻击,而后趁其法力匮乏之际,忽地暴起以蛮力伤人。
那疗伤之术消耗的法力本就寥寥,故有源源不绝之感,这点却与我的护身离火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听罢连连点头,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卦之魂:“请问爷,听您老方才之言,似乎六弟耽于姻缘之扰,有红粉萧墙之祸?”
爷听了哈哈大笑,原来小六子年岁尚浅,并未动男女之情,只不过他实在太爱显摆,外加眼光毒辣,总能找到一些稀奇的物件。
原来仙家随着自身修为提升,这眼力也渐渐提升,等到能看出某件物件儿是个宝贝时,多半儿已用不上此物,而那些真正有需求的后辈仙家,反而找不到这样的物件儿。
只有小六子他天赋异禀,但有出手,绝不走空,他一人又用不了这许多物件,便拿出一些分送旁人。
小六子看东西一向很准,办事也得当,此物属水,就送与白家,利木则赠柳家,无非是他性子四海,爱交朋友使然。但在有心人眼里,便觉着此番作为是别有所图。
“非是老夫夸口,六儿虽学艺不精,然为人处事尚有可取之处,故而各家长辈抬爱罢了。”
爷说小六子这样的灰仙,是各家当家老仙儿最中意的接班人,能团结家族,和睦邻里,又生财有道,振兴家声。
就算外家不允许他小六子一个灰仙入主,找个这样的姑爷总不会错,最起码自己姑娘不会跟着受苦,家里人也多少能跟着沾点儿光。
我相信小六子这和睦邻里的本事绝对不弱,你就看他接连把了四仙家出挑的妹子:白家的白霜霜白双双,柳家的柳青青柳五娘,胡家的胡花花胡七姊,黄家的黄妞妞黄九妹,直到现在居然还没被人打死,就得承认他着实有两把刷子。
那一日我与爷说得入巷,差点儿就将爹妈嘱托之事抛于脑后,得亏临走之前终于把此节想起来了,要不然都不知要吃老爸多少皮带。
我连忙请爷帮着推算一下,看此番来老家上高中到底合适与否。
爷他点点头,略一沉吟,就席间果核摆出卦图为我推演命理。约莫过了两刻钟,爷才点头道:“世侄天资聪颖,且生于优渥之家,生平诸事随顺,又兼离火入心脉,必能助命主豪气干云,一往无前。但逢事却易轻动,难免心浮气躁,有望远失步之虞,故有前日之失。且喜君方年少,来日风物宜放眼远量,日后可寻水克燥。只是敝处厚土无水,求学难有进益,须得远行千里方为宜。”
“那依爷之见,何处可往?”
“世侄命火克西金,切莫西行,此番可投东而去。”
“小侄谨遵爷教诲”。
爷点点头,仰首透过窗子望了望天:“世侄此番远道而来,本应请世侄在舍下多盘桓几日,但此刻世侄还有要事在身,老夫也不便强留,眼下时辰已不早,六儿,且送你世兄回去休息。”
闻听爷言称送客,我连忙站起来向爷告辞。
等爷领着灰家一行人送我至门口,我刚想回身请爷他们留步,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一双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再一睁眼,外面天已大亮,我整个人正直挺挺得躺在姑姑家前院的床上,至于我是怎么从九洞窟出来的,就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