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最后一场霜打下来,外面又冷上了许多。
徐汉殷做守卫已经有些日子,原先的守卫们对他有一些听闻,知道这个人在边关战功赫赫,杀了不少蛮夷,然而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被贬到这儿做了守卫。
现在的同僚们虽然表面上依然笑嘻嘻的看他,背地谁不吐一口唾沫,“我当真是什么将军呢,如今还不是一样和咱们守着这小城门。”
徐汉殷知道人们背地里怎么说他,他不在意就是了。在他心中,或许从边疆回到宫里做一个统领就已经算是贬谪了。
他的旧部门谁不在背地里为他叫屈,好好的一个将军,为了皇帝打江山,结果鸟兔死走狗烹,边疆稍稍安定下来,皇帝第一个彻下的就是他徐汉殷的位子。
他以前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校场进行军队的训练,手下千万人马,谁不服他?
如今呢,回了宫,出了他们这些旧部还念着他,尊崇他,其他人谁又肯正眼看他,便是那些妃嫔们也敢对徐汉殷呼来喝去。
旧部们为徐汉殷委屈,从皇帝的第一道圣旨来的时候,他们就劝过徐汉殷不要回宫。
可是徐汉殷不肯,执意要回京述职,即使知道这一次回来,可能就是告别军权的时候,告别疆场的时候,可是他就是回来了。
他有不得不回京的理由。
徐汉殷一直有一个未婚妻早几年在他入军的时候,便常常收到未婚妻的信。
他的未婚妻是父亲定下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徐汉殷没有见过,但从那一封封书信上娟秀的小字可以想象的出,那姑娘必定和她的字一样轻灵俊秀。
徐汉殷每次收到信件时,都是最为开心的时候,可是他不怎么识字,信件上的内容一半都要靠猜。
等到自己回信时,徐汉殷更犯难了,他胸中有万千的话想说,等到了笔上,就只有极简单的一些字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偏他又不会表达,所以每次回信必要抓耳挠腮,反复思虑,等到在下笔时又是几天后了。
他写的东西通常无关紧要,像是刚入学的学生的日记一样,把军队的天气、敌军的形势报道一番,又或者在军队吃了些什么。生活上的些微小事,他都一一记上。
末尾处,附带一句吾在前方抗敌,卿当珍重,勿念。谨送上兵士捕获的野鹤两只,愿卿见之喜乐。
这后面的话,自然不是徐汉殷能,想出来的。军中有个笔杆子军师,舞文弄墨不在话下,知道徐汉殷和未婚妻相隔千里,是对苦命鸳鸯,自愿给他补了这么一句话。
徐汉殷虽然认识的字少,也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日后次次用上。
只那野鹤后来变成了狐狸、兔子、袍子、灰狼等东西,偶尔他也浪漫一回,让人送回去两盆旱莲。
边疆距离京城千里,那些野物大多成活不了,不是天气变化生了病就是不肯吃东西饿死、渴死。
旱莲被送回京城时也是半死不活的样了,徐汉殷不知道未婚妻是否真的养活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