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还真如玉成所说,你这表姐,手的活从未停过,别家夫人都是穿针引线,谈笑扑蝶,我这夫人,倒与众不同,日日融金铸铁。为此我特意为她建了座神铸台。待你我把酒言欢后,让你表姐带你们去看看她亲手造的神兵。”未等沈君雅答话,穆天拓便将话头接过。一番话,说得身边的沈君雅脸微微泛红,似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众人见状,亦不过微笑不语。
穆天拓眼底闪过一丝柔情,心情忽地一悦,大手一挥,一众仆人便穿梭于客人之间,不一会玉盘珍馐便摆满了桌。仔细一看,各桌菜色大同小异,唯有酒是卓玉成最喜的冬玉泉,而白衣雪面前更是贴心地放了一壶清茶。
想来自己和师姐应是被仔细调查过了,卓玉成心下断定,终归还是一场无以安心的宴席。
“来,老弟,你最爱的冬玉泉。诸位,咱们举杯,为卓少君接风洗尘!”言罢,众人皆举杯同饮。
待众人饮罢,卓玉成才缓缓端起酒杯轻嗅道:“埋于香竹之下,历三年冬雪淬炼,竹香四溢,凛冽非常,果然好酒!诸位,恕玉成失礼,今日还有要事在身,这杯饮罢,改日再聚。”说完将杯之酒一饮而尽,转身带着白衣雪朝门外走去。
“卓”穆天拓正欲拦阻,忽觉眼前光华炫目,心跳异常,当即欲使力运功,无奈竟是无法动作。
卓玉成立身而望,放眼在场众人,皆已目不能视,力不得控,行而不得。唯独末位一青衣女子,一手把玩着手精致酒杯,一手撑着下颌,侧目盈盈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透着几分狡黠。
如此灵动的女子,着实令人好,遂踱步过去,卓玉成行礼道:“在下卓玉成,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傅,闺名卿卿,见过公子。”女子笑容不改,将手的酒杯放下,依旧撑着下颌,眼眸微挑抬,如此应道。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诗妃,幸会。若有机会,在下定当登门求教。”傅家乃书香世家,太学之首,傅家千金自幼饱读诗书,垂髫年纪便能下笔成章,常于京盛办诗会,以诗会友,远近皆知。原本以为只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却未想,连胆识见地也如此过人,当真令他兴趣盎然。
“公子若来,小女子定当扫榻相迎”嘴角轻扬,掩不住的兴奋溢出傅卿卿眼眶。
“一言为定。”
堂而皇之地踏出皇子府,前脚刚踏出大门,卓玉成喉头一动,张嘴轻咳,竟是吐出一颗剔透的紫色珠子来。
“你练了紫晶诀?”瞟了眼静静躺在卓玉成手心的珠子,白衣雪侧目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师弟问道。
“经脉受损,如今的我,能练的也只有这个了”卓玉成叹了口气,随手一丢,这混着酒气的珠子化为一阵烟雾散了去。
“所以你还学会了用毒?”白衣雪神情不悦,名门正派怎可使这等卑劣的伎俩。
“也不算毒吧,自北陆那一遭后,我眼睛便不如以前,所以配了点药,只是这药寻常人吃了,双眼畏光,心火虚浮。心瑶这丫头也分不得轻重,这药量,我都快受不住了。不过无妨,片刻后便可缓解。”指腹在太阳穴处轻轻按压,适当缓解了脑的眩晕之感。
“既是那次受的伤,那便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定会助你复原。”白衣雪心下愧疚,双手紧握,认真地承诺道。
“无妨,过些年,该好的时候自然好了,倒是师姐,这几年你过得可好?”脚下的步子稍微顿了一瞬,原来师姐从未真正放下过,遂开口安慰道。
“之前跟着你的丫鬟呢,怎么不见了?”白衣雪似是不想谈及此处,左顾右盼确没看到心瑶,遂急急以此岔开了话题。
“已经回神兵阁了,有些事得早做布置,今晚必有一战。”卓玉成嘴角微扬,似是成竹在胸。心瑶不过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无论有何动作,都无人会关心,今夜,她可是大功臣啊。
“纵使与你相识多年,你的心思我依旧看不透”白衣雪轻笑着摇了摇头,这师弟天资聪颖,又心思玲珑,自幼便鬼主意极多,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说来也容易,出发前,除了向你传音请求支援,我还派人向大皇子府了拜帖,邀请他往神兵阁一聚。若他不知叛军一事,那如今他应该正带着自己那帮护卫应付叛军,但事实却是,咱们被世家子弟强请入府,那这刺杀和围城和他脱不了干系。”见白衣雪不可置否地点头,卓玉成顿了顿,继续道。
“大皇子此举打的是两手算盘,若我们与大皇子合作,神兵阁之围可解,却也欠了大皇子人情。如此一来,他不仅未费一兵一卒便得了神兵阁相助,连玄清宫也不得不卖他面子。倘若局势真如此,依着氏族那多疑的性子,定会要我以二皇子之命来缔盟,届时,岂不是此生要受人牵制。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反悔栽赃我个刺杀皇子的罪名,那神兵阁几百年的基业便毁于一旦了。”有道是画皮难画骨,知人不知心。权谋者,当行一步而谋千里,阴谋诡谲,全在人心揣测之间。白衣雪听完,心一阵寒颤,想不到人心竟险恶如斯,不觉为卓玉成捏了把冷汗。
察觉到师姐情绪的变化,卓玉成对她轻言安抚道:“虽说方才一言道尽险象,但只要我们在皇子府里做客,他们便会等,等你我的决定。当众人关注于你我之时,心瑶便可为我们制造脱身的机会。方才的锦囊便是为此而备,若心瑶办成了,那我们自然像现在这样全身而退,如若未成,那我们在参观神铸台之时劫持大皇子,逼他退兵。而无论他是否退兵,我都会向城外的同门发信,将这群人尽数格杀,待此事了结,再与林骁的兵马汇合驰援神兵阁。”
“方才还道人心可怖,想你年纪轻轻便要斡旋于这些人之,着实为你担忧,却未料,你竟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衣雪冷冷的甩下一句,头也不回地独自向前走去。
“师姐勿恼!心瑶之前曾为影卫,下药轻车熟路,至于劫持一虑师姐莫走那么急,我身药力还未尽散”随着声音逐渐飘散,这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内,众人药力已散,穆天拓气极,捏着酒杯的手关节之处握得泛白,顷刻,只闻“呯”一声,竟是将手酒杯狠狠捏碎。
“夫君”沈君雅从旁关切道,黛眉微蹙神色担忧。
“无妨,君雅你也受惊了,先去休息吧,我与诸位大人有要事相商。”心下纵使憋屈,怒火冲天,对着沈君雅,穆天拓依旧耐着性子,轻言安抚,派了侍女将自家夫人护送回房后,穆天拓遂一脸凝重地引一众世家长老进了内堂。
见诸位长老都已离去,大厅里瞬间炸开了锅,讨论的核心自然是这位不循常理的卓道长了。
众口杂舌,嚼的亦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傅卿卿原本不喜嘈杂,见此情景再不愿久留,遂而转身离去。谁知刚至花园,便见孟东临随后而来。
“孟公子此时也有雅兴来赏花么”傅卿卿浅笑问道。纵然恼这厮扰了自己清净,但面到底还得顾及。
“与其听那帮酒囊饭袋嚼着无用舌根,翻着既定之论,自然还是陪卿卿你赏花较有意思。”孟东临向来自视甚高,对同辈其他子弟不屑一顾。
“哦?卿卿不解,敢问孟公子何为既定之论。”所谓定论,傅卿卿心明镜如雪,却故作不解,以免驳了孟东临面子。
美人当前,良机难得,孟东临自然是要好好彰显自身才智:“卿卿你虽满腹经纶,采万千,但对这宫闱之斗尚欠些火候。原本拉拢卓玉成不过是希望那群道士和打铁的莫要碍事。可惜这卓玉成不识抬举,此子虽不足为患,但这般纵虎归山只怕生出别的什么变数,未免夜长梦多。是以今夜,这神兵阁便不留不得”
“但卿卿听说神兵阁有阵法护持,强势突破怕是折损严重。”傅卿卿心下哂笑,面却疑虑遍布。
孟东临笑曰:“卿卿你猜,若你这么问大皇子,他会怎么回答?”
“孟公子说笑了,大皇子的心思,我如何能得知。”摆着双手,傅卿卿不为人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咳咳”孟东临不以为意,清了清喉咙,仿着穆天拓的语调说道:“这帮前朝余孽,若不是看在还有些许用处,早被我剿了。”
“噗,孟公子你也不怕大皇子治你个不敬之罪。”衣袖掩面,挡住了自己对孟东临的嗤笑神色。
“博美人一笑而已,大皇子宽容,自是不会计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