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休忽然掀起了眼皮看着我,问:“锦儿在看什么?”
“看你呀”,我理所应当道,凑近了一些,捏着袖子将他面皮上的薄汗一一细致地擦拭干净。他就眯着眼,任由我擦拭。我便又问,“你累不累啊?”
阑休道:“累。”
“那你先在我肩上靠一靠”,说着,我就揽过他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他很乖也便顺从地靠着,我又道,“方才的情形是不是特别严峻啊?”
阑休道:“嗯,若要再跑慢一步被发现了,我们势寡就只有被抢夺宰割的份儿。”
后来阑休说,我与他先在这洞中躲一躲,且眼下将近入夜,要待到外面安宁了,再想办法寻找招魂镜。于是我便与他相互依偎着,歇息了下来。
此等境况,我应当随时保持着警惕的心态,只可惜约摸是先前晕了一阵,好不容易入洞后缓和了下来,只觉得疲乏上涌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即便是睡着了,我亦觉得十分欣慰。总算进入蛮荒了,等找到了招魂镜,就离我的希望又进了一步……我能亲自将他救回来……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响起几声狰狞的暗嚎,起初我以为自己是太敏感以至于做了噩梦我习惯性地向我身边的阑休摸去,摸到他会让我稍稍安稳一些。然而,摸了半天,却只摸到了地上的一截手臂……
那冰冰凉的触感还未令我立马就醒过神儿来,那一截手臂竟生生在我手上化作了满手的尘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当即就睁开了眼。侧头一看,恰巧赶上半截来历不明的身体亦化作了尘泥。
而临近洞口,外边浑浊乌黑的天色与洞内昏暗幽黄的火光形成鲜明对比。阑休便意气风发地站在那边,手执碧引剑。时不时会有一两只东西不罢休地试图闯进洞中来,皆被他一一拦下。
蛮荒是个强者生存,弱者被啃的地方,那些存活至今想钻进洞里来的家伙应当不是什么弱者。
然而他们却似颇有些忌惮阑休手里的剑,屡屡上前,皆被逼退至洞口还不肯善罢甘休。
突然此时,洞口一个枯瘦嶙峋的雌雄不辨的家伙瞅见我转醒过来,绿凸凸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淌下口水丝儿!他舔了舔嘴巴,突然趁着阑休收拾别的家伙抽不开身来时,摸准空档便向我扑来,兴奋道:“这个是我的!”
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很饿,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而且我看起来又很好吃……
就在这危难之际,不知道我的修为够不够对付这样一只被饿得久了的凶恶的魔类,随手捻了个术决,只可惜还未扔出去,就在此时,阑休突然周身气势一凛,随手就扭断了纠缠着他的家伙的脖子,使之脑袋与身体分离,那瞳孔里的惊惧都未曾来得及散去。
眼看着冲我奔来的魔类就要得逞了,突然眼前一暗,阑休竟稳稳当当地挡在了我的身前,拿一种低沉得可怖的声调道:“想碰她,你经过了我的同意么。”
碧引剑光华一闪,肮脏的血溅上了阑休的衣角。
阑休面无表情地弯身向我伸出了素白干净的手,眸子里幽青未褪。我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将我自地上带了起来,道:“锦儿小心一些,不必害怕,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你身体里冰魄的力量以及你继承的你母上的灵力,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眼下,这些觊觎我与阑休的魔类,见识了阑休有着莫大的本事,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当中有人问:“你们究竟是打哪里来的?是何身份?有什么企图?”
阑休淡淡道:“既然大家同被封印进这蛮荒,自然不分先后都是这里的一份子。我们无意与你们为敌,亦不与你们抢地盘,仅仅是想求个自保安生。若你们执意要犯,我自不会客气。”
“你自保安生可以,可是我们很饿”,魔类有爪子毫不客气地指向我,“把她留给我们吃,你可随意离去。”
……他们是觉得我很弱,于是非得入他们的肚皮不可吗?
于是我想也不多想,两指化出那柄早已经失去刀魂的玄冰小寒刀捻住往那说话人甩去,不晓得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只见那人眼珠子猛地往外一凸,人就已经变成了散灰。
小寒刀转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了我手里。
一切不过眨眼转瞬的光景。以往苦于没有地方发挥我的实力,敌人就都把我当做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如今倒给我寻着了好时机练一练靶子。
母上的灵力,绯颜阿姊渡与我的两万年修为以及冰魄那绝大部分的力量,一齐挤进元神里,不想相互融合得甚快,委实是好运用。
此情此景委实不宜冲动行事。恰好我便冲动了一回。原想阑休本该斥我一斥,然他却侧眼看着我,嘴角勾起,再睨了一眼我手里的小寒刀,道:“出手相较以前干脆利落了许多,进步很大。”
我对着洞外为数已经不多的魔类努努嘴,道:“你不怕我激怒他们,使他们群殴我俩啊。”
阑休道:“没关系,他们打不赢就是了。”
我掏了掏怀里的小水晶瓶,握紧在手里,看着里面妖娆非凡的红光,提议道:“不如我们将他们杀干净,然后就去找东西罢。”
阑休轻轻道:“锦儿,这事轻易急不来。”
可我就是有些急。
然后还不待我说话,洞口的魔类忽然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形容大乱,也不管我们,拼命就四下乱窜。
恰逢此时,一道道明火自我眼前飞过,只要稍稍跑得慢了一点的魔类就毫不留情被明火打落在地。
见此情形,阑休亦是颜色大变,当即捞起我便随着那些逃跑的魔类所去的方向飞离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