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以寻本想要之前化名为青漓时住的那间房,因在白琅的眼里,他不舍得把青漓的房间让给她住,某女便只好住以前的隔壁房间。
傍晚,逝以寻依旧在回味白日里重砚对于她的种种反应,回味了许久,也没回味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头闷闷的感觉,实在无从释放。
恰逢白琅来找她闲磕牙。带来了一叠果子和一袋瓜子,兴致勃勃地问:“逝以寻,你今儿把素苒怎么难堪了,使得她被尊者撤去了外三宫的职务,快说来我听听?”
被撤了职务,那素苒就与普通小蝶蜂可没什么两样了。这并没有让逝以寻有多意外。
逝以寻的状态着实不佳,便简而化之地几句话带过。包括让她翻晒药材,理药材,以及她承认她阴青漓时做的那些事,又恰好被重砚给听了去云云。
白琅瞬间就对逝以寻竖起了大拇指,赞道:“你真厉害,帮青漓报了仇,我替青漓谢谢你,你真是又爽快又友好的一位帝君!”
逝以寻抽了抽嘴角,随口应承了两句。
随后白琅脑子那仅有的几根简单的脑筋似乎终于搭回正轨了,扭头望着逝以寻,疑惑道:“诶,我不记得我有跟你讲过青漓在这里被素苒欺负过的啊,你怎么知道的?”
“啊这个啊,当然是青漓告诉我的,不然我干嘛一来这里就为她打抱不平不是”逝以寻打着哈哈,总算是将白琅给糊弄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逝以寻就打听了素苒的位置,准备去探望探望她,毕竟她当初害了她那么多次,她又怎么会不一一讨回来呢?
一路上,逝以寻问了几个小蜂蝶才知道素苒被派到了炼药房去烧柴火。
逝以寻刚一踏进炼药房,就见素苒咳嗽着遮着脸,不停的添着柴。
逝以寻吹了声口哨,心情大好道:“哟这是新来的烧火丫头?”
素苒听到声音,愤愤的甩下手中的柴火,咬牙切齿道:“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她说着,一把虏出药炉下燃着熊熊火焰的木头抛向逝以寻,一瞬间药炉骤冷收缩,炉中还未散去的热量聚集,素苒见状,眸中一丝狠毒闪过,猛的一掌拍向药炉,药炉不稳,向一侧翻倒,冲天的热量直冲向逝以寻的方向。
逝以寻眸子一暗,素苒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害她?热浪避无可避,就连素苒也不能避免。
情急之下,逝以寻手中隐魂剑一个翻转,在素苒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倏地将她拔地载起,往房顶上空冲了出去,而她自己也捏诀灵闪往外逃,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隆bp响,逝以寻还没逃出生天呢,顿时强烈的热流又将她吸了回去,大火如舌四处蔓延舔舐,整个人随之失去了知觉
光线明亮刺眼,即便逝以寻闭着眼睛也都感觉到异常灼目。刹那之间,似乎周遭的火热散开了去,空气里回复了清凉。腰际被人搂着,逝以寻极力眯开眼,方见一层稳稳的金色结界将她包围了起来。大火爬在那结界外面,怎么都不得而入。
呼吸之间,是淡淡的药香。一缕飘飞的银发,忽而落在她脸颊上,逝以寻伸手摸了摸,愣愣地仰头看去,却是一方白皙坚毅的下巴,以及下巴上方抿着的唇。那一贯清冷的眼眸里,火光跳跃闪烁,竟恍惚有了灼烫的温度。
“重砚”逝以寻低低轻喃。可话一出口,却猛然发觉不对劲。有些错愕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唤他。
他将她收紧在怀,愣了愣,低下眸子来看她,浅浅道:“总是这么乱来。”
逝以寻笑了。枕在重砚怀里,格外的安心。她想,她不应该笑,但看见他的表情,听见他的声音,一直被石头压着堵着的心口,似乎有一丝阳光透进,明朗了些许。
宽阔的殿场外细风如绸,阳光将菩提往生树修剪出神似的光影。重砚带逝以寻缓缓落下,地面素苒一身素色群裳早已污迹斑斑,长发流泻轻扫在地面上,一脸错愕。身旁逝以寻的隐魂剑还十分规矩安静地立着。
逝以寻仰头对重砚笑了笑,蹭了蹭身体,重砚方才不动声色地松手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落地时,逝以寻的双手攀着他的双肩,额头不慎往他下巴处轻轻擦了一下,清然带着迦南香的气息,倏尔钻进她的鼻间,让人心间一动。
逝以寻走过去拾起隐魂剑,听重砚不悲不喜,嗓音里却隐隐带着怒意,道:“素苒,你在外三宫做事是一日两日吗,还是将炼药房烧火炼药当做是儿戏?如此你便不必再留在这里。”
素苒回神过来,颤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难过,道:“素苒素苒知错,请尊者责罚。任何惩罚素苒都甘愿承受,只求、只求尊者不要赶素苒走”
逝以寻蹲在素苒身边,帮她理了理长发,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才有些符合一只袖蝶该有的样子。逝以寻道:“尊者,听说素苒姑姑在这里做事了许多年,精明又能干,即便是在炼药房烧火又怎会出岔子。是我去帮了倒忙。素苒姑姑烧火其实烧得挺好的。”
素苒一愣,抬眼看着逝以寻。
最终重砚道了一句:“再有下次,自行离开。”
临走时,他又转身与逝以寻清清浅浅道,“我在和栾宫给你炼复原丹,若是寻我,便到和栾宫来。”
逝以寻侧头,看着他冷金色挺拔的身影,银发遮挡了他的侧颜和表情,只余下绝美无可挑剔的轮廓,不由有些痴道:“我知道了。多谢尊者及时赶来相救。”
重砚走远以后,素苒仍旧是看着他的背影n。良久道:“他对你,可真好。”
逝以寻拍拍素苒的肩,站起身扛着隐魂剑,睨着她勾唇道:“当然,本帝君可是客人。”
转身走时,素苒轻轻道:“分明,他的眼神,没当你是客人”
逝以寻脚下顿了顿,头也不回,吹着口哨道:“素苒姑娘,你有心思去揣摩你们尊者的心思,倒不如好好收拾收拾,从今往后当个称职的烧火丫头。”
和栾宫是炼佛丹的地方,如今重砚临时用来给逝以寻炼药,也是真有福气。
逝以寻后脚去到和栾宫,里面十分安静,整座宫殿都被一股幽然的药息所围绕。远远儿一瞅,唯有一处地方有金芒淡淡,想必也正是重砚炼药之处。踟蹰了下,她还是朝那地方走了去。
和栾宫的药殿,屋檐十分高阔,地面入脚清润,根檐柱皆是金玉石支撑,给人的感觉便是尊华中带着冰冷。难怪是给佛家炼制佛丹的地方,丝毫不比外三宫那么有人情味儿。
逝以寻站在门口,便看见殿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只硕大的药炉。而炉身有机括无数,重砚的身影行走在药炉上下,那修美白皙的手时不时去拨弄药炉上的机括,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他目色沉寂一丝波澜也未有。
这副形容,好似与生俱来的孤凉王者,在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物件。
当最后一个机括被重砚调试完毕以后,药炉右下角自行打开了一扇圆形门,一眼望不穿底,只觉金芒闪闪雾气缭绕。
适时,身后白琅的声音匆匆忙忙而来,高喊道:“药师,药材来了!诶逝以寻,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恰逢重砚闻言侧身看过来,不言不语,只微微挑了挑眼梢。那悠闲的神态,让逝以寻颤了颤,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她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白琅将药材送往重砚手边,便拉逝以寻进去瞧。重砚手指掂量着药材分量,修长的手指灵活绕转,每一份药材到了他的手里便像是被赋予了新生命一般,乖顺地钻了药炉。
逝以寻想,比起观看重砚入药进炉,更多的时间她是在观看他这个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分神态,以及那垂下的丝丝银发。
白琅掇了掇逝以寻,细声道:“怎样,我们尊者很厉害罢?”
逝以寻愣愣地,瞅着他,道:“你们尊者长得真好看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紧接着,整个药殿都安静了。逝以寻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白琅猛咳了两声,逝以寻抬起眼帘,却对上重砚投过来的视线,心里猛然一紧。
白琅一把将逝以寻拖出了药殿,严肃道:“逝以寻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讲!”
她觉得自己不怎么在状态,即便是出了药殿望了望和栾宫上方的天高云淡,脑子里依旧浮现出重砚摆弄药炉机括、掂着药材入炉时的光景,而后疑惑地看着白琅,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白琅摆出一副无比正义的姿态,与她肃穆道:“我也知道我们尊者很好看,但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儿那么说呢,你这样很浮夸你知道么?”
后来逝以寻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浮夸,便有些不太好意思再进去了,打算在外头跟白琅话话家常唠唠嗑。
正巧白琅谈到他有些怀念琉璃宫里的果子酒。面对着白琅晶晶闪闪的眼睛,逝以寻受用道:“本君不才,你在琉璃宫喝的那些果酒,恰恰出自本君之手。”
结果白琅欢呼雀跃,拉着她就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片和栾宫里的果地,树上结满了婆罗果。白琅道:“你且用这婆罗果来酿酒试一试。”
这里的婆罗果是做药用的,即便是能酿出酒也含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逝以寻拗不过白琅,便去寻了一味酒曲来酿了一坛。饶是酒味再浅淡的果酒,也需得放上数月才能开坛,怎料白琅显得格外着急,不晓得去哪里弄了一枚催熟药丸来,往果酒里一放,待彻底融化进酒水里以后,芳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