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了”,天帝将她拉起,走出了婆罗林,“结愿神咒分三次,今儿是最后一次。佛祖的莲花境里会有你父亲母亲的影像,去得迟了可就看不见了。”
逝以寻颤了颤,旋即走在前头,招来祥云往西天佛境飞去。
西天圣殿,佛光万丈,梵音袅袅。佛前侍者将两人引入了圣殿,万佛菩萨齐齐罗列。
佛前背对着逝以寻的位置,正坐着一位金袍银发的青年,别样熟悉,咒决自他口中念出,祥和四起,莲花境缓缓盛开。
逝以寻跑到莲花境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一眼不眨地看着里面的光景。
轮回千百世,莲花境里的人,世世相逢又世世别离。仿佛一切都还没变,她父亲仍旧是那一身白衣胜雪眉目淡然,只有在遇到她母亲的时候才会那么温柔那么清浅笑她母亲也仍旧一身简洁的衣衫沉魅翩然,喜欢半勾起嘴角玩味地笑
逝以寻不自觉扯住天帝的衣角,哽咽着指给他看:“小叔这是我父亲母亲生生抛下我几百年,却是在这里才能够见得他们一面”
天帝叹了口气,不断地为她拭泪:“傻孩子。他们过得好,你也可以安心。”
“他们没有我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我没有他们我过得不好啊”逝以寻伸手想去碰,半途手却被人握住,抬头望去,却是重砚微微凝眉,他口中仍旧念念有词。
逝以寻看着他说:“这是我父亲母亲”
重砚道:“别碰,一碰就会看不见了。”
逝以寻问他:“我父亲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他说:“功德已够,只是飞升会断了万世红尘之缘。他们散失的魂魄千千万万,需得集齐再历劫,重回天界还是神仙眷侣。”
“那就等集齐了让他们做一对神仙眷侣。”逝以寻怔怔看着莲花境,“多久我都等得”
逝以寻一直坐在莲花境前,做着佛礼,念着佛经。当结愿神咒一完,莲花境绽开到极致,重回佛祖手上。
菩提树下,逝以寻与重砚道谢,中规中矩地福了一个礼,道:“多谢尊者的慈悲之心,愿意帮家父家母汇集功德,免去他们许多苦难。逝以寻在此,诚心谢过。”
重砚淡淡道:“帝君不必客气。”
树影攒动,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落在重砚的肩上,将那皓皓银发和一张清淡的脸都映得有几分透明。琥珀色的眸光向来波澜不惊。
逝以寻笑道:“先前,是逝以寻不懂事看不开,一心执念拖累了尊者,还请尊者海涵。”
“无碍。”
再寒暄了几句,逝以寻与天帝先一步走在前面。忽而重砚在后面似带着寻思,道:“前不久,你有东西落我这里了。”
逝以寻愣了愣,转头看去。见重砚那素白的手心里,安放着一枚青花小簪,不由错愕地往自个鬓间摸去,却发现头发上是少了这么一枚小簪。
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有一段时间,风月漫喜欢用青花小簪给逝以寻梳头发。没想竟被她弄掉了,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逝以寻笑得有些勉强,倒走回去,抬手拿了小簪n发中,道:“谢谢。”
回九重天的一路上,免不了天帝对逝以寻一阵卦加唠叨。
他问:“小寻啊,你在般若界和重砚都干了些啥,为什么女儿家的发簪会落他手里?莫不是你们你们已经亲近到了如斯地步?!”
逝以寻一阵头大地解释道:“我没有跟他走得多近,可能花簪是不经意间落的,又恰好被他给捡到了而已,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叔你别想太偏成不?”
天帝不死心,道:“别诓你小叔我,像发簪这样的东西岂会随便掉,最有可能就是掉在床上。”
逝以寻顿时哑口无言。蓦然间想起那晚,她拮了他的发,将他当成另一个人,满足地细语低喃。
罢了,天帝语重心长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管怎么着,你莫要再招惹他。”
“嗯,知道。”
白琅魔障了,隔三差五就往司命宫跑,逝以寻也乐得有卦,一有空就往热闹堆里凑。
这回听说青漓把白琅逼急了,遭到白琅强行剥掉衣衫,验证一番他究竟是男是女。
这是九重天最新最劲爆的断袖卦了,几乎搞得青漓崩溃。
这天,逝以寻捞了一把瓜子嗑去司命宫,才将将走进门口,就听得青漓迎面一声怒喝:“滚!”旋即一只砚台直直飞奔而来。
逝以寻抬手接住了砚台,幸好里面没有装墨,不由感慨:“这才多久不见,青漓君这脾气有点儿不敢恭维啊。”
白琅瞅见逝以寻来了,连忙道:“帝君你来得正正儿好,快帮我劝劝青漓,他突然狂性大发,我控制不住了。”
逝以寻笑问:“你又对他做什么了?”
白琅理直气壮道:“我跟她说我要娶她呀!”
青漓一听怒气横生地追了出来,要杀要砍的:“你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废了你!你他妈谁啊,老子是你说娶就能娶的吗?!你最好给老子有多远就滚多远!”
几日不见,青漓这素质应当是被白琅搞得也快崩溃了。
“青漓你别这样,你要是觉得太快的话,我们可以再交往交往”
逝以寻随手取了几本艳史,猫着溜出了司命宫,道:“我这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啊,继续。”
祥云随风自飘,逝以寻躺在上面翻书,想着飘去哪儿便是哪儿,累了便小睡一下。指不定一觉醒来,玄想就会来找她。这样一想,逝以寻发觉她仅可依赖的人没有几个。
流水淙淙暮色四合。
逝以寻在山涧清泉边醒来,就着泉水洗了一把脸。树林葱葱郁郁,将光线掩得十分暗淡,她叼着树叶行走其间,时而惊起飞鸟掠林。
这是一片相当原始的丛林。心情好时便耐着性子多走了一阵。
想当时意气风发,她身边总是跟着一位粉嫩少年童,他脸上挂着少许的惧意和对这个大千世界的好奇,而她愣是将他拉入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中来,一起在野地露营,一起和猛兽蟒蛇掐架。
少年童飞快地成长,沉着淡然,青衣翩跹。
现在回味这些,难免有些自找愁绪。那段过往,子虚乌有,连回忆都算不上。
林中忽而静谧,氛围幽凉诡异。逝以寻静下脚步一瞧,四周老树盘根错节,窸窣一动,一双幽绿的瞳孔贴在树干之上,细细一辨认,竟是一尾腰粗的蛇儿,圈圈缠绕在那树干上,直勾勾地盯着她吐着信子。
逝以寻随手抽下叼着的树叶,比划了一下,问:“你有什么想法?”
蛇儿似乎有些乖张,跃跃欲试地摇晃着头。逝以寻屈指将叶子往它边上一弹,几乎从它瞳孔边上滑过,插入树干里。一下子,蛇儿就静止不动了。
逝以寻道:“数三下,再不走,我就打七寸了。”
实际上没数到三下,蛇儿便灰头土脸地隐匿在了树丛里。恰逢此时,逝以寻还不及多走两步,一声威武雄壮的虎啸几乎震翻整个黄昏暮色。
好家伙,随便一上山遛遛就被她遇上了一头虎精。
一头黄斑黑虎,四爪稳健身形硕大。它刨一刨前爪就朝逝以寻义无反顾地冲过去,动作迅猛矫捷。
逝以寻漫不经心,随手操起一旁的木棍,刹那翻身落于其后。虎精勇猛是勇猛,但个头大了容易产生死角,正如眼下她在它背后,它转个身似乎就显得异常的浪费时间。
结果被她一棒敲在脑袋上,不轻不重,足够让它眼冒金星。
虎精不罢休,转而又重振旗鼓向逝以寻扑去。只是不管它从哪个方向,从什么角度,用什么姿势扑,都免不了逝以寻的当头一棒。
渐渐,虎精它体力不支,心情灰暗了。前爪抱着头颅,再也不随随便便扑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挫败。
逝以寻坐在它对面,木棍敲着手心,大气不出一个,关怀地说:“你累了吗?你歇一歇先,歇好了再继续。”
虎精瞅了逝以寻一眼,嗷叫得很悲情。随后颓然化作一位十五六岁光景的小少年,细模子细样儿的,白bnn嫩,头发呈虎纹黄柚色,相当的讨喜。
他幽怨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强?你是女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强很有可能嫁不出去吗?”
逝以寻抽了抽嘴角,道:“小虎你口才不错,我要是不强点儿不就被你吃掉了吗?”
小虎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又露出一副很失算很惋惜的表情,小眉皱皱:“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不就是看着你是女孩子弱点儿才来吃你的么,哪里晓得你这么不配合还专敲我头,真是女孩子中的女汉子,女汉子中的女变态啊”
“你这样说很欠揍你知道吗?”逝以寻睨着他,手中一下一下敲着木棍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