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以寻不知为啥,脑子一热,稀里糊涂说了这么一句。
身后的胸膛一僵,她才意识过来,她刚刚居然说了让他避之不及的话,赶紧补充道,“咳,为师是上火了,上火了。”
到了离城郊很远的树林子里,确定县衙不会连夜捉贼了以后,师徒两人打算在林子里暂歇。
逝以寻坐在石墩儿上,仰着鼻子,拿宋白玉的帕子,努力塞着鼻孔,看宋白玉准备架火烧烤,又去附近捉来的一只鸡。
那是一只迷路在回家路上的鸡。
没办法,县衙里一桌斋饭,逝以寻几乎没动筷子,眼下饿得慌。
烤好了以后,宋白玉去掉被烤焦的鸡皮,剥了里面嫩白的鸡肉给她吃,还不忘提醒道:“师父上火,烤食的东西少吃些。”
逝以寻一边美滋滋的吃着,一边回味道:“无妨,为师是不会对除了白玉以外的,别的人或事上火的。你也吃些,这辈子为师都不想看见斋饭了。下次再遇上这种情况,为师不会再委曲求全了,那个时候,白玉一定要给他们好好上上课,我们道人是不吃斋饭的,要吃肉。”
宋白玉眼梢上挑,明火之下眸光点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道:“下次弟子会提醒他们。”
他也随意吃了几口烤鸡,问,“师父,今晚我们便连夜赶回玉泱吗?”
逝以寻道:“赶夜路冷得很,一会儿吃饱了,我们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农家,先借宿一晚,明日再回去。”
“嗯。”
他将火烧旺了些,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了逝以寻身上。见他身体硬朗,逝以寻又着实有些冷,就不跟他客气了。
眼看一只鸡要吃完了,两人准备灭火走人,突然又出现了一只天外来客。
清脆婉转的叫声在树林里盘旋,逝以寻抬起手臂,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一只鸟儿落下来,停靠在她的手臂上。
不正正是慕涟微那厮的艳莺嘛。
他给她飞莺传信来了,莫不是掐指一算,在山上就算出了她和宋白玉,此行大获全胜,然后还不等他俩返回玉泱,就先代表玉泱上下送来贺电?
很显然,慕涟微不是那样的人。
逝以寻难得好奇的取下艳莺脚下的信筒,将小纸条展开扫了一眼,咧嘴将纸条扔进火里烧了,道:“看来,我们不用急着回玉泱了。正正好,为师久不下山来,此次又可以和白玉好好游历一番。明日,我们便朝京城进发。”
从蜀中到京城,山高水远的,逝以寻一想到她和宋白玉一路游山玩水,有空打打小怪、路见不平拔刀助一下,偶尔不小心受个小伤,让小白玉将她又背又抱,她心中就那个激动啊,难以言表。
宋白玉奇怪的问:“我们去京城做什么?”
逝以寻对他眨眨眼,蜜汁微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与白玉你儿女情长啊。”
宋白玉抽搐了一下嘴角。他的反应令某女着实满意,想来已经是习惯了她对他的言语调戏,不像以前动不动就红着耳根子闷声道“师父莫要再说这些!”之类的话。
逝以寻心情美好的与艳莺四目相对,艳莺很勇敢。
逝以寻道:“你这小家伙,委实可爱,给我带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但是你知不知道,慕涟微就这样贸贸然派你来给我送信,其实是打算抛弃你了。”
艳莺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逝以寻,明显没听懂逝以寻在说什么。
于是,某女再提点它一句:“慕涟微让你来给我送信,就没想过你能活着回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艳莺脑袋再歪了歪,仍旧是打量她,尖尖的喙动了动,咕噜了两声。
逝以寻咽了咽口水,终于满意地看见艳莺它察觉到气氛突然阴森了下来,不对劲,当即扑腾着翅膀就要逃,被某女一把逮住,“不会太痛的。”
艳莺在逝以寻手里拼命挣扎,不断发出悲怆却悦耳的鸣叫。
逝以寻嘿嘿笑道:“还从来不知道慕涟微的鸟肉是什么口味的,今天正好尝尝。”
“师父。”正当逝以寻要拔鸟毛,艳莺又叫得惨烈的时候,宋白玉忽然开口说话,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师父这样,掌门师叔不会放过师父的。”
艳莺很配合地慌乱啄头。
诚然,宋白玉说得很有道理,但在他面前,她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啊。于是,逝以寻挺了挺胸脯,道:“你是觉得,为师打不过你掌门师叔?”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宋白玉眼梢微挑,唇角一张一翕,眸光说不出的风流滟潋。看他这模样和语气,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逝以寻心中一堵,旋即毫不犹豫地就拔鸟毛,特么的,她今晚非烤了这只小鸟儿不可。
怎知,这艳莺狡猾得很,见自己在劫难逃,便对逝以寻使出了杀手锏尖尖的爪子和喙在她手背上又抓又咬。
逝以寻一个吃痛,手指松了稍许,就被这艳莺钻了空子,一个用力扑腾逃出了她的魔爪,直冲云霄。
婉转悠扬的莺叫,给安静的夜晚带来几分祥和。
逝以寻追了出去没追上,看着自己一手的抓痕,不由气道:“死鸟,有种别跑啊!”
“师父你有没有事?”重新坐回火堆前,宋白玉一看见逝以寻的抓痕,便关心地问。
说着还往自己袖中掏了掏,“弟子带了治伤的药”
“不用了白玉!”逝以寻吓得立马就打断他道,“不过是被一只鸟挠了而已,又没什么大碍,就跟挠痒痒一样!白玉你不用小题大做了,等明后日自然就好了。”
神明保佑别让她看见他的小药瓶
但宋白玉终于还是拿出来了对逝以寻无比认真、让她无法拒绝道:“师父还是涂些药,好得比较快一些,这是新近弟子得空时,向丹药房的师兄弟学习研制的外伤药,应当是有些效果的。”
上次的经验教训历历在目啊,逝以寻一脸委屈,她不敢轻易尝试啊
可这个时候,宋白玉偏生主动得很,不等逝以寻同意,他便擅自做主地一手托起了她的手,另一手开始往小药瓶里抠药膏了
这算不算他变相地在牵她的手?请问她还能拒绝他么?
逝以寻忐忑地问:“白玉啊,这跟你上次给为师的药是一样的么?”
宋白玉边动作边道:“不一样,这瓶是新的。上一次的药,不知道师父拿回去好用不好用?”
逝以寻死鸭子嘴硬道:“好、好用!自从用了白玉的药,为师再也不怕蚊子叮咬昆虫缠绕了!”
“师父觉得好用就好,只是上次弟子发现那药有些不完善,以为师父用得不好。但师父放心,这次有所改善会更好的。”
逝以寻闻言,心里落下去了一半,道:“是嘛,白玉真真是有心了。”
他涂好了药以后,很快手背上就沁出丝丝凉意,很是舒爽。于是逝以寻完完全全地放下心来,这回他的药应当是研制成功了的,跟上回慕涟微给她涂的差不多,都一样清凉。
很快,那股清凉劲儿散去之后,一阵阵熟悉又陌生的火辣辣的感觉漫上来,火烧火燎的让某女好不狂躁,这不比发痒好到哪儿去嘛!
她又一次错信了宋白玉。他在药理上的造诣,逝以寻彻底地无法理解,也不抱希望了
在去找农家住宿的路上,宋白玉还问:“师父,有没有感觉好些?”
逝以寻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握拳咬牙道:“为师就说嘛这点小伤,不用什么药的现在感觉,感觉舒服极了”
她实在是不忍心伤害宋白玉的好意啊,哪天要他自己受伤了,涂了自己的药,就晓得她此时此刻有多么的用心良苦了。
从蜀中赶路到京城,也要个个把来月。逝以寻和宋白玉选择御剑,虽说要快许多,但五六天总是要用的。
慕涟微传信上说,事情比较急,耽搁不得。游山玩水的事情,只有等回行的途中再干了。
第二日,两人很快收拾妥贴,在山头找了个没有人迹的地方,就御剑飞上空中,从荒野里一晃而过。
脚下是一片片葱郁的老树林,偶尔路过田野,有迷路的鸡鸭和咕噜叫的田娃。偶尔几只新奇的闲云野鹤从逝以寻身旁飞过,对她投来异类的眼神。
逝以寻吹一吹口哨,它们就被吓远了。
她眯眼看着万物之景,真真是阳光明媚,生机盎然,令人心旷神怡啊,况且身边还跟了一个万分养眼的宋白玉。
只见他道袍盈风后扬,三千发丝萦绕,肤色莹白,那微抿的薄唇和性感的下巴,简直教她险些不能专心御剑了。
他就好像生来就不是这个凡世应该有的人。
“师父专心些。”几次宋白玉都伸手来扶逝以寻。
可他越是这样,某女越是不能自持着好生御剑呐。
逝以寻偷瞄了一会,便腆着老脸凑过去,和宋白玉商议道:“白玉啊,为师突感有些腰酸背胀,想来是昨夜农家的床板太硬,没能休息得好。故而今日御剑,颇显得精神不济。为师不想御剑了,白玉你能载为师一程吗?”
宋白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师父总是这样偷懒。师父上来罢。”
逝以寻心下大喜,连忙与他两剑并拢,然后迅速移步到他身后,和他站在一柄剑上,将自己的剑收好,道:“谢谢白玉,白玉真是善解人意啊。”
他迎风御剑,逝以寻很厚脸皮地,两手扶上了宋白玉的腰。青长的发丝,时而扫过她的面颊,柔柔痒痒的,将她的心窝子都软成一滩水了啊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初初教宋白玉御剑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空中无法掌控,她便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身体监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