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逝以寻连外袍都来不及穿,下床走到桌前便坐下,取筷端碗。
宋白玉似乎眼神有些飘忽,道:“师父能先把衣裳穿上么?”
“为师不冷。”逝以寻道,“况且为师觉得穿衣很麻烦。”
欲擒故纵啊欲擒故纵宋白玉果真又上当了,无奈地叹口气,走过去将外衣给她取来,为她披在身上。
幸福是什么?所谓的幸福,那便是她一边吃着宋白玉布置的饭菜,一边由他为她披衣。
趁机,逝以寻放下筷子,顺了一把宋白玉的手背,宋白玉的手像是受了惊吓,倏地一缩,某女心满意足道:“白玉如此体贴,为师甚是欣慰啊。”
宋白玉抿嘴道:“师父请好好吃饭。”
逝以寻努嘴:“来白玉,给为师夹菜。”
“师父想吃什么?”
逝以寻道:“为师不挑食,只要是白玉夹的,为师都喜欢。”
“师父不要这样。”
逝以寻又动筷,给宋白玉夹菜,道:“不要哪样?好歹为师和白玉也师徒一场,白玉给为师夹菜不应当吗?莫非白玉还在为以前的事,和为师闹别扭?”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师父不要再提了。”宋白玉开始吃她夹给他的菜。
逝以寻喜上眉梢,再给他夹了些:“来来来,多吃点。”
还没到晚上,逝以寻让宋白玉再叫了一次饭食。吃素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饿得快。
结果小二站在门前,宋白玉还没开始点菜,他就自作主张地笑问:“两位客官还要再来一份斋饭吗?”
斋饭你妹啊老子又不是和尚!
宋白玉沉默了一下,逝以寻深刻地觉得她要是再不做点儿什么表达她的抗议,她这呆徒弟恐怕真的有可能会让人继续上斋饭。
不及思考,逝以寻操起一边的空茶杯,就朝门口的小二扔去。
要你说斋饭!你再说,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茶杯还没飞出门口,宋白玉道袍一扬,袖中的手便稳稳地接住了那只茶杯。
小二根本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宋白玉将手不留痕迹地拢回衣袖里,与小二道:“点菜罢。”
小二很执着,问:“两位道长不用斋饭了吗?”
逝以寻看着宋白玉的侧影,他再浅浅淡淡地看了小二一眼,认真道:“道士不用吃斋饭的,多谢你的好意。”
“哦哦。”小二后知后觉地跑下楼,很快再跑上楼,递给了宋白玉一张菜单。
宋白玉淡淡扫视了一眼,道:“猪肉鱼肉鸡肉羊肉各来一份,怎么做随意,不要太油腻就行,味道重一点。”
小二问:“那要点儿酒么?”
“不用。”
小二匆匆下去准备了。宋白玉转过身来,逝以寻笑着道:“白玉点菜还真是随便啊,不管是什么肉,起码要有个名字罢。你这样让厨子太难选择了。”
宋白玉一本正经地将袖中的茶杯拿出来,放在桌面上,道:“下次师父不要随便丢东西,真的砸到人了不好。”
逝以寻支着下巴,看着他,他半垂的目,挺立的鼻,微抿的唇,神情她爱极了,不由对着他吹了一声口哨,道:“为师知道,白玉你会接住的。”
宋白玉闷闷地走到窗边,不再说话。但那耳根子,却泛着粉粉的红,可口得很。
逝以寻突然感觉,她的春天要来了这嫩豆腐,总算又对她松懈了一丢丢。
这家客店,说实在的,比较上道。送来的菜肴果真口味很重,远远一闻就有一股子呛鼻的辣子味,另外还附了一样小菜和一壶小酒。
宋白玉一看见酒,显然是对酒有很深的成见,道:“我们没有要酒。”
小二客气道:“这是掌柜的送二位道长的。”
既然是送的,不要白不要。可宋白玉不喜欢占人便宜,道:“我们不要。”
小二也是头一遭见识像宋白玉这样的客人,一时间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趁着小二收回酒之前,逝以寻连忙扑过去摁住,对小二挥手道:“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小二讪讪地看了宋白玉一眼,出去了。
面对宋白玉平平淡淡的神情,逝以寻哆道:“白玉啊不准浪费,这不要钱的啊,不喝多可惜!”
宋白玉眉梢轻轻一抬,眼尾上挑流光盈盈,十分勾引人,问:“师父还想要喝酒?”
逝以寻捏了捏鼻子,道:“为师不喝,不喝,但白玉你可以喝嘛。”
不等宋白玉拒绝,她亲手给他斟了一杯。“来,别客气,白送的不是?”
怎么说也是做师父的给弟子斟酒,不喝说不过去。
逝以寻一边悠闲地喝茶吃肉,一边眼神不忘在宋白玉身上瞟,宋白玉头也不抬,道:“师父再不快些吃,这些菜都要凉了。”
逝以寻吃着吃着,就看见宋白玉终究是抵制不住这些菜肴的辣子味,端着茶就欲往口中送。
逝以寻及时抽手一拨,将他的茶杯换成了酒杯,结果他端起来就一仰而尽。
尝到了酒味,宋白玉一惊:“师父”
一句话没说完,闷头就栽了下去趴在了桌面上。
“白玉?”逝以寻伸手碰了碰宋白玉的鼻尖,“白玉你不吃了吗?为师可都要全部吃完了噢?”
宋白玉没有回答,她又凑过去,捏起他的下巴,偷腥得逞地在他嘴上吧唧了一口
逝以寻温柔道:“白玉乖,好好睡一觉,为师很快便回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糖吃。”
说完,逝以寻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随手拈了一块辣子鸡放进口中,一边嚼着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客房。
早前她就说过了,她对药理不通,但是还是有些天赋的。那个什么药她都能配得出十成的药效来,还怕配不出一点儿nn?
出了客店,趁着黄昏日暮,在门口买了好几支糖葫芦,逝以寻悠闲地啃着,晃去了城中央。
那高塔,是慕涟微口中的霹雳塔。至于在山上的时候,他为什么说是她的霹雳塔,那是因为这是她十年前,亲手落成的。
隐魂剑削铁如泥,更别说是削一座山。当时,逝以寻祭大了隐魂剑的剑身,凌空削了一座孤山移到了这城中央。
原本四周是一面湖,突然又变成了一座山,难免使人感到不可思议。
为了不让城里的百姓害怕而轻易搬走她的山,逝以寻便连夜运功,用隐魂剑一刻不停地雕刻,模模糊糊地雕刻了一座高塔的大致轮廓。
可算是把她累惨了。
这事后来传到了慕涟微的耳中,他抽着嘴角含笑道:“师姐真是非一般人,行事作风,雷如霹雳,不如就叫霹雳塔好了。”
那霹雳二字,是慕涟微故意寒酸她的。难为她这个师姐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
塔,在人们的心中大都是一种神圣的象征。佛家圣地、道家圣地以及皇家圣地,通常都少不了这样一座塔。因而城中的百姓第二天起来发现了这一景观,只当是奇迹发生。
愚昧的人类啊,居然还三天两头去霹雳塔膜拜神灵。
若是他们晓得他们膜拜的是塔心里镇压的妖孽,必定悔到祖上三代都不止。
这个时候,一路走来街上都冷冷清清,路人都相继归家。霹雳塔前的香炉里,香火断断续续冒着青烟儿,凉风一吹,到处都是香灰。
逝以寻蹲在霹雳塔前空旷的空地上,吸着糖葫芦,看着三五个孩童还在追逐打闹,欢声笑语。
就算他们觉得这个地方很安全,那要是来的不是她这个大好人,而是另一个坏人呢?岂不是会被拐卖了也无人知晓?
逝以寻吹了一声自以为还算响亮的口哨,让孩童都停了下来,好奇地望着她手里的糖葫芦。
逝以寻大声道:“你们妈妈喊你们回家吃饭了!”
可能是逝以寻没有第一时间把糖葫芦给他们一起分享,他们对她的第一印象也不好,停顿了片刻之后,只“嘁”了一声,就自顾自地继续追逐打闹。
逝以寻“呲”了一声,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势利?难道非要她给了他们糖葫芦才肯听话?
给就给罢。
于是逝以寻又大喊一声:“姐姐我请你们吃糖葫芦了!”
三五个孩童立马就围了过来。逝以寻无奈地叹口气,将手里的糖葫芦一个不剩地全部给了他们,好心劝道:“天黑了,都回去罢,一会儿家长找不到会着急的,这个地方也不安全。”
一个最矮小又最馋的要了逝以寻两支糖葫芦的孩子,一边吸着她的糖葫芦,一边无所谓道:“我们不怕,娘说让我们在这里玩儿,吃饭的时候她会来叫我!”
其余几个孩子也是一致的说法。
然后又相继跳开活泼地奔跑去了。
特么的,吃了老子的糖葫芦敢不听老子的话?这些孩子如此不识时务,逝以寻有些生气,大声道:“那把姐姐的糖葫芦还回来!”
“给都给了,岂有再还回来的道理!”这几个小厚脸皮说着,还朝她扮了一个鬼脸,然后就跑远了。
逝以寻捞了捞衣袖,道:“再跑,再往霹雳塔里面跑,别怪姐姐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来啊来追我们啊”
霹雳塔是一座整体的山石,就是她花了一晚上的功夫,拿隐魂剑雕刻的时候,也没有雕开一扇门,只是刻了一扇假的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