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逝以寻掸了掸袖袍,就悠闲地晃出了园子。今晚她和玉泱的部分弟子有个轻松愉快的约会。
只是不想,没走多远,竟与慕涟微碰上了。
他一看见逝以寻,就问:“师姐上哪儿去?找宋白玉么?”
宋白玉现在对她避闪不及,这慕涟微是看出来了,专挑她的痛处捏。
逝以寻笑得毫无破绽,道:“这条路就只通向宋白玉那里吗?我不可以去找你的弟子们吗?”
慕涟微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道:“新近,你和他们很要好。”
“莫不是你嫉妒?”逝以寻道,“上下要打好关系,我玉泱才能团结一致,师门情深。掌门师弟有空跟师姐我学学。”
慕涟微云淡风轻地勾唇,笑得如花似玉,道:“那师姐现在是干什么去,和我门下弟子联络感情么?”
逝以寻随口敷衍:“没有没有,我就是随便走一走。”
慕涟微负着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眯着眼睛道:“无妨,正好我现在有空,陪师姐随便走一走。”
于是,走着走着,到最后慕涟微和她一起去赴约了。
弟子们没有料到掌门也会来,一时间个个都有些失措,慕涟微很平和地道了一句:“大家都不用多礼”,随后在逝以寻身边自然而然地坐下。
起初宋白玉不在,一位眼尖的弟子道:“宋师兄怎么没来?下午的时候我已经通知过他了。师父,师叔,弟子再去叫一下宋师兄罢。”
不等慕涟微回答,逝以寻就抢先道:“快去快回,要开始了,他若实在不想来就罢了。”
那位弟子信心十足,起身就出去院落,边道:“师叔放心,宋师兄会来的。”
然后别的弟子,该摆上瓜果的摆瓜果,该端上烛台的端烛台,还有各类茶点,一应俱全,是一个晚会很好的开始。
夜幕降临,宋白玉一袭青衣身影,终于在那位好心弟子的死拉硬拽之下,出现在了门口。
他僵硬地走进来,找了一个离逝以寻最远的地方坐下。
逝以寻的视线忍不住往宋白玉身上瞟了又瞟,手肘冷不防被一旁的慕涟微掇了一掇。
慕涟微嘴角含笑,低低道:“师姐,还请自重一些
逝以寻咳了两声,不去理会他,与弟子们展开了晚会。
这是一个故事会。恐怖故事的专场。
由于玉泱的弟子们,大部分修行尚浅。像宋白玉,早年与她下山过,算是见识比较广的。而在座的,大多数都还没下山历练过。
这个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得很。
很快,大家都进入了状态,认真地听逝以寻讲述妖鬼蛇神的故事。
宋白玉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角听着。
逝以寻边讲就边十分注意他的面部表情。
大多数故事,都是有他参与其中的,看得出来,他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挑一挑眉梢,撩拨她的心弦。
如此,逝以寻就知足了啊。
咳,其实故事有真实的成分,但大部分还是编的。故事么,太较真你就输了。
所以逝以寻夸大其词了不少,再配上慕涟微难得的好心情,动不动就暗自运功招来阴风阵阵,吹得弟子们心神不宁。
逝以寻讲的鬼,大都是女鬼,妖,大都是男妖。但女鬼部分,她自以为还算精彩。
到最后,逝以寻趁其不备,突然怪叫一声,弟子们被吓得脸色僵硬,就只有角落里的宋白玉似乎没什么反应。
逝以寻淡定道:“好了,故事讲完了,大家回去洗洗睡罢。”
可惜,实在是可惜。宋白玉生怕多留一刻,在她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弟子一起离去了。
碍于慕涟微在场,逝以寻是想叫也叫不得。
多好的夜晚,全部被这慕涟微给破坏去了。
慕涟微还负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边,继续那抹如花似玉的笑,道:“看样子,宋白玉和师姐,似乎有些不和。”
逝以寻瞪了他一眼,道:“师弟不要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慕涟微笑意不减,头顶一轮新月,他望了一眼,道:“不管如何,我试探过宋白玉的心思,他悟性奇佳,且一心修道,如今这样,是再好不过,师姐也无须要再花别的心思。以师姐的悟性,相信不假时日,也定能像师父那般,荣登仙界。”
逝以寻随手摘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道:“荣登仙界,我记得那是掌门师弟的志向所在,并非吾之志向所在。”
他笑意凉了些,看着逝以寻:“师姐果真有那么眷恋红尘?”
逝以寻朝他吹了声口哨,道:“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是六根清净之人,欲念多得很。”
“也是,将来登了仙界,也不是一个好仙。”慕涟微点头道,“祸害人一世,总好过祸害仙千年。”
“师弟知道就好。”
半晌,慕涟微才又轻声,带些无奈道:“若是没有宋白玉,师姐兴许会像从前一样,和我有共同志向,和我并肩向往仙道不离不弃。”
“凡事,不就是凭的一个机缘么。我注定如此,师弟不必感伤介怀。”
随后,二人不再谈及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慕涟微再看了一眼月色,道:“蜀山接连十几日,都是一样的月色,又是一个晴天。”
逝以寻不语,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道:“只是,蜀山脚下,不久可能雨季踵踵。”再走了一段路,他却是不说话了。
逝以寻忍不住问:“师弟想说什么,不妨一次说完。”
逝以寻眯着眼睛,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才道:“师姐的霹雳塔,坚持不了多久将塌。”
隔夜,趁着夜深人静,逝以寻大胆尝试,翻墙进了宋白玉的院落。房门他闩住了,但那也难不倒她。
逝以寻掏出一把刀,贴着房门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动作轻柔得很,一点一点地挪开房门后面的门闩。
要得手了,马上就要得手了她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宋白玉的房间去
突然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情。
门,竟然不经她允许,就擅自从里面被打开了。害得逝以寻的刀卡在了里面,薄薄的刀刃一下被压弯,一个不稳,清脆一声掉在了地上。
逝以寻捂手。
特么的,刀柄打到她的手了。
逝以寻一弯身去捡刀,就看见了一双脚赫然出现在门口,好不惊悚。
仰头看去,居然是宋白玉站在门前,安静得很。只着了一身中衣,不怕冷亦是不害羞。
刀逝以寻是不屑去捡了,连忙直起身来,两手在道袍上搓了搓,问:“白玉还没睡啊?”
不知道她说她仅仅是路过,他还会不会相信。
宋白玉直截了当地问:“师父来干什么?”
逝以寻道:“为师自然是找白玉啊,想和你解释一下。”
逝以寻怕他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于是快步上前,宋白玉往后退了一退,使她成功地站在门口里边,掌握了重要防线。
“为师不是故意的,白玉。那晚定是醉酒的缘故,险些让为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大过来,都是酒它害人呐!你看看为师,行得端,坐得正,是那种卑鄙无耻的人吗?又怎么会对白玉你做出那等,令人不齿的禽兽行径来?为师一向光明正大,不是那样的人!”
一番言辞凿凿,令逝以寻自己都动容啊,险些把自己都诓骗了。又怎能感动不了宋白玉呢。
见他的表情已经松动,但还是一言不发,显然在迟疑,是该信她还是不该信她。
逝以寻挺起胸脯,勇敢道:“要是白玉觉得你亏了,为师那晚对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大可在为师身上再做一次,然后就算两清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宋白玉再度松动。
这个时候就是要趁热打铁,逝以寻举起三根手指头,再道:“为师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莫不是白玉还不信为师的诚意?要为师发誓吗?好,今日为师就在白玉你面前发誓,若是为师有半点欺骗你的,就让为师天打五雷”
“师父!”宋白玉急急打断了逝以寻的话,“我信师父就是了。”
幸好幸好,宋白玉及时地阻止了我,让某女暗自松了一口气。神明再上,弟子毒誓还没发成,您老人家千万别当一回事啊。
逝以寻激动之下,拉着宋白玉的手,欣慰道:“为师就知道,白玉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徒儿。那白玉还要以牙还牙,对为师也那样吗?”
逝以寻刚想往他屋里踏一步,这宋白玉就敏感得很,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
宋白玉僵硬道:“不必了。”
逝以寻摆摆手,不跟他计较,另道,“那白玉你快去穿身衣裳,带上你平时出门带的行头,和为师出去一趟。”
逝以寻问:“这么晚了去哪里?”
逝以寻仰头看了看中空月上,道:“为师带你晒月亮去。”
宋白玉没有多大兴趣,但敌不过逝以寻的生拉活扯。
最后她再暧昧地道了一句“难道白玉想与为师,唔一晚上都呆在房里吗?”使得他迅速换好衣裳同她出门。
两人一起走在下山的路上。眼看着山下的一条路隐隐约约横在眼前,宋白玉终于忍不住惊疑地问:“师父,我们下山做什么?”
逝以寻扭头看了他两眼,忽然奸笑出声,眉飞色舞道:“做什么,当然是为师要带你私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