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茹茹吵着说肚子有点饿了,韩洁茹建议郑少卿找一家干净点的饭店先填饱肚子再说。
就在这时,韩洁茹的手机响了。
是嫂子桂兰的声音。
桂兰在电话里告诉韩洁茹,她已经和韩水淼老早地等在了济南火车站,准备在接他们一家三口回去。
韩洁茹就告诉了桂兰他们一家所在的位置。
桂兰和丈夫韩水淼是专程租车从乡下老家赶往济南的。
直到这时,韩洁茹才对郑少卿实话实说,在青岛的时候,她就瞒着他在跟嫂子桂兰微信私聊时,说他们此刻正在青岛,郑少卿出差在青岛有一个会议,三两天后会顺便回家看看。
桂兰在探知到韩洁茹一家到达济南站的准确信息后,就和丈夫韩水淼商量,要不要去济南亲自接一下妹夫妹妹?得到了韩水淼的双手赞成。
桂兰特意去镇上租了一辆看上去有些豪华的汽车,来回一趟租金500元。桂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对桂兰的豁达、开明,韩水淼打心眼里佩服她,懂事理、会做人、有面子。
郑少卿得知嫂子桂兰和大舅哥韩水淼亲自租车来接他们一家,十分感动。但他还是当面批评了韩洁茹,说他不懂保密意识,回家后再跟她算账。一句话,惹得嫂子桂兰夫妇哈哈大笑不止。
本来,韩洁茹之所以告诉嫂子桂兰他们一家三口回来是要她悄悄地告诉娘,让娘好有个思想准备的。
出乎她的意料的是,嫂子桂兰竟然租车这么大老远地亲自来接他们。难怪郑少卿刚才一个劲地直责怪她多嘴。
桂兰是不打算让韩水淼同车前来的,无奈,韩水淼执意要一起来接。不得己,桂兰不得不重新考虑租了一辆七座的瑞丰。
一切就在不言中。对于今天桂兰夫妇的亲自迎接,郑少卿和韩洁茹异常感动。就连女儿茹茹也一个劲地嘴巴甜甜地喊着舅舅、舅妈,很是惹人喜爱。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郑少卿的老家。还没进村口的时候,郑少卿就给大姐寒梅打了电话。
院落里,郑少卿的老娘正在往鸡舍里撒着玉米粒,一大群芦花鸡正在咯咯咯地叫着,迫不及待地啄着玉米。
去年开春的时候,天气暖和了一些,大姐寒梅带着老娘在眼科医院做了白内障手术,术后,效果还比较不错,这使老人很是高兴。最起码,她喂养了一辈子的芦花鸡又可以跟她朝夕相处了,那可是她一辈子的心思和念想。
郑少卿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激动地走上前去,喊了声娘。
娘除了年纪偏大了点之外,看上去一切好像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身板骨依然硬朗,有些皱褶的布满沧桑的脸上红润润的。
郑少卿知道,娘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健康身体,多亏了大姐跟二姐的悉心照料。他这才总算明白了以前娘常念叨在嘴边的那句老话,闺女是娘最最贴心的小棉袄啊,今天看来,这话的确说得不错。
郑少卿的老娘听声音是儿子回来了,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似的,摸着郑少卿的手,上下打量了他足足有好几分钟。
孙女茹茹这时也扑向了奶奶,一个劲地嚷着让奶奶抱抱。韩洁茹赶忙制止了女儿。
不多久,大姐寒梅和二姐红梅就一起来到了娘家。亲人相见,自然地免不了一阵亲热和寒暄。
二姐红梅还是那样快人快语,“大老板回来了,咱们老郑家可是今非昔比、蓬荜生辉呀。。。。。。”一句话,逗得大家都乐个不停。
晚上,郑少卿的老娘非要张罗一桌子好饭好菜,撵着两个闺女赶紧去准备一些郑少卿平素在家时喜欢吃的东西,并把自己平日里积攒下的卖鸡蛋的300多元钱递给了大女儿寒梅。
郑少卿一把把娘递给寒梅的钱重又塞回到娘的荷包里,示意妻子韩洁茹一起跟大姐寒梅出去,准备一些晚餐用的菜肴。两个姐夫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推掉了一切应酬,无论如何也要陪着郑大老板吃一顿家宴。
两年多没见到老娘了,也没见到在座的其他各位亲人了。
晚七点钟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并端上了堂屋中的八仙桌上。
面对丰盛的菜肴,郑少卿将第一杯酒斟得满满的,双手举到老娘的面前,他要敬娘一杯酒。在给老娘敬酒的同时,他忽然想起,也应该给故去的老爹同样先斟上一杯。
郑少卿在往酒杯中斟酒的时候,老娘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直流。她的嘴角只是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这一切,郑少卿都细微地看在了眼里。他知道,娘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讲。
郑少卿的老娘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颤巍巍的,尽管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靥,眼窝周围渗出了泪水,但那是甜蜜的泪水。
老娘示意儿子郑少卿先将这第一杯酒敬给他那当了一辈子老石匠的故去的父亲。在郑少卿将斟好的那杯“竹叶青”酒躬身撒向地面的时候,他听见娘在念叨爹的名字,而且是在念叨的爹的小名。娘当着大家的面,也将手中的那杯酒撒向了地面。娘说,让孩子她爹在那边好好生活,可不能让自己饿着、渴着、冻着。。。。。。
娘还说,还有两天就是你们老爹的忌日了。少卿和媳妇孙女都回来了,家里的人也都齐了,到时候,大家就一起到你爹的坟前烧几张纸,给他的坟头培上几铁锨新土,也算是尽了你们的孝心。
娘转身面向郑少卿,“三呀,你这次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娘一声呢?娘连个思想准备都木有。”
郑少卿禁不住心头一热,突然有些泣不成声起来,又好像一个孩子,啜泣不止。
郑少卿感觉到,这些年,自己没有能够在身边尽孝,让自己的老娘受苦了,也为他担心了。
大姐寒梅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提议大家共同举杯,先敬老娘一杯酒。无论老娘喝多少,哪怕呡上一小口,或者轻轻饮啜一下,也表示了晚辈对长辈的敬意。
郑少卿执意要敬两个姐姐和姐夫,都被他们挡了回来。
大姐夫说,你不能先敬我们,我们得先敬你。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再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郑少卿知道,大姐夫爱开玩笑,他也喜欢跟大姐夫开开玩笑,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是很亲密的。
晚饭过后,郑少卿这才顾得上说起这次回老家的目的。他甚至当众说了他前不久坐过的那个奇怪的梦。
郑少卿的老娘告诉他,也是在那一天、那一晚,她同样也做了一个那样的梦。
她梦见郑少卿的老爹告诉她,咱儿子过不了几天,就会回到乡下老家看她,也顺便会看看他。。。。。。
听了老娘的话,旁边的韩洁茹望了一眼郑少卿,郑少卿的目光也和韩洁茹对视了一下,彼此并没有说些什么。
大概这就是冥冥之中的亲情吧。郑少卿宁愿相信自己的梦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老娘也做了一个和他几乎同样的梦。原来,是天堂上的老爹一直在念叨着他们,关注着他们,祝福着他们。。。。。。
郑少卿决定在老爹的忌日那天,好好地给老爹磕几个头,以慰藉老爹的在天之灵。他还打算买上一瓶好酒,让老爹品尝一下。尽管老爹一辈子喜欢喝酒,而且喝得是那种廉价的、劣质的地瓜干、高粱酒。。。。。。
爹生前活着的时候,没能够喝上一口好酒,也舍不得去买一瓶好酒。那时,爹喝得最好的酒就是6块钱一瓶的酒。郑少卿现在想来,感觉十分愧对老爹,自己给老爹添了多少负担和麻烦呀。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来了不少的人。
村书记和村长不到七点的时候就叩响了郑少卿家的门。他们听说大老板郑少卿回来探亲了,第一个来到家中看望他。
一大上午,左邻右舍和村民们几乎挤爆了郑少卿家的院子。尽管大家各自揣着各自的心事。
村书记和村长临走的时候,央求郑少卿,这次回东莞,说什么也要带上他们两家的儿子,在郑少卿的公司里打工有前途,他们放心。
老爹忌日那天,郑少卿按照家乡的风俗,扎裹停当,亲自提着祭品,和妻子韩洁茹、两个姐姐、姐夫一起来到了山脚下向阳处的的爹的坟茔。
娘执意一起要来。郑少卿和两个姐姐都拗不过她,也只好依了她。
娘说,你们兄弟姐妹几个,来看望的是你们的老爹。我来这里瞧瞧他,给他抓把土填上,是为了了却我的念想。你爹都托梦给我了,我得把这个梦给他圆上,让他在那边不再惦记,你爹会更安心一些,睡得也更踏实一些。
郑少卿在爹的坟前磕了头。韩洁茹也磕了头。郑少卿示意女儿茹茹,教她同样跪在了爷爷坟前磕了三个头。
礼毕,郑少卿随着老娘围着爹的坟茔又转了三圈。娘说,这么做是让你爹保佑咱全家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过了爹的忌日,郑少卿不得不告诉娘,他们要尽快赶回南方去,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在等着他去处理。
娘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开明地叮嘱郑少卿,“公家的事多,不要挂念娘,娘想你们的时候,娘就让你姐姐给我打张票去南方看你们。”
因为时间紧迫,在回来的几天里,郑少卿抽空去了韩洁茹的娘家看望了两位老人。韩洁茹的老爹还是卧床不起,不过,精气神还算可以。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郑少卿本来是要打算去舅舅家看望的。此外,他也同样惦念着表姐木槿的一些情况。大姐寒梅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提,并不想深入地把木槿的情况多透露一些,这使郑少卿隐隐觉得,木槿回到老家后,一定会很不开心。尽管他多次试图给她打过电话,手机却一直在停机状态。
眼下,的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们一家必须赶在明天下午三点前,登上南去的列车。至于目前的一些无法顾及的问题,也只好留待今后慢慢地了解、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