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票员用和姑娘及同车人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我们等了你整整二十年。”第三个开口的是在后视镜里,用同样眼神盯着自己的司机。
“二十年!”
“我们等了二十年!”
“你终于下山了!”
“终于下山了!”
当司机的话音结束后,整个车厢里的所有乘客,包括售票员,包括那位姑娘,全部开始冲着黑蛋咆哮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黑蛋这时终于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了。
从记事起,黑蛋就跟着一个邋里邋遢的游方老道生活。稍微记事了,老道就告诉他,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身上有一大片血红色的胎记。称为血羽,是大不祥,克亲朋,招鬼祟。
是老道靠着通天法力和一套五行针,才将这血羽胎记的邪性封住,暂时保住了黑蛋的一条小命。他被送上鹤鸣山,就是为了靠鹤鸣山千年道统的气运镇压血羽胎记。
但可惜,为了那件事,掌教张天师必须将他逐出山门。
眼下这才刚刚下山,应该还没离开鹤鸣山的地界,怎么这块就遇上这些妖魔邪祟了!
怎么办?
自己应该怎么办?
眼看着自己被这些明显中了邪的乘客团团围住,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又不会任何道术的黑蛋,一时手足无措。
黑蛋胸口发涩,血色胎记越发清晰。一种熟悉又令黑蛋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就要喊叫出声。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手心一凉,这冰凉的感觉从手心直冲脑瓜顶,当黑蛋低头朝着冰凉的出处看去时,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将掌教临别时送他的那块玉牌抓在了手中!
下一秒,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此刻停滞。
黑蛋再清醒时发现自己没有站在车厢内,是靠在窗户上。黑蛋愣住了,一扭头,坐在身旁的还是那位姑娘,但这位姑娘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过他,此时正戴着耳机在听音乐。
梦?
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黑蛋平稳了一下呼吸,然后朝手里看去,被抓在手心的玉牌似乎有氤氲的水汽一闪,静静卧在手心。
此时被握在他手心的玉牌依旧散发出丝丝凉意,但这凉意却不冻人,反倒让黑蛋觉得很舒服,并且在这凉意的滋润下没过一会儿脑袋就清醒了。
这玉牌果然是宝贝!
黑蛋用手感受着玉牌的冰凉,越摸越是喜欢,同时他的这个动作似乎也引起了身旁姑娘的注意力,始终没看过他的姑娘,在这时转头看了他……手中的玉牌一眼,然后才开了口:
“这玉牌不错。”
说完这句,姑娘戴上耳机继续听歌,片刻后长途车也停了下来,尘凡市到了。
汽车停下,黑蛋下车,没过多久便融入到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根本不知道,这一站只有他一个人下了车。
不知何时,八个高矮胖瘦不同的身影围住这辆车。诡异的是,路过的行人仿佛对他们还有这辆车都视不见。
沉默对持了许久之后,那个少女从车门走下来:“诸位鹤鸣山的道长,我们已经收手,麻天意也已经离开,诸位还有什么指教?”
这八个人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不言不语沉默地站在原地。少女眉头一皱,却也不敢再走一步。这八个道士可不是随便站的,隐隐形成一个阵型。
少女忍不住又说道:“在这里堵住我们有什么用!让麻天意跟我们走还有一线生机,要是让那几位找到他……结果也不用我说了吧。”
话一出口,这八人果然有了变化。古井不波的眼神中,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戏谑。
就在少女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一股惊天的气势陡然在远方爆发。包括少女在内,所有车里的“人”全汗毛倒竖,心仿佛被一只冰冷大手紧紧攥住,随意都可能被捏碎。
是他!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个名字,道门当代第一个人,张道禅!
这气势来得快去的也快,如果不是一身湿哒哒的冷汗,刚刚那片刻的经历就仿佛是幻觉一般。
直到此时,八人中终于有一个人开口,慢悠悠的语速缓缓地说道:“奉掌教张天师令,鹤鸣山刑堂入世修行。今天没有指教,只是知会各位一声。至于我家张道禅师叔,他最近修炼了几手威力不弱的道术,正想找够分量的对手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