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王皇后那用过晚膳,赵佶又陪着皇后说了些闲话,便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出了福宁宫,站在文德殿前的滴水檐下发呆,心道:“难怪皇帝权贵晚上都喜欢趴女人身上找乐子,这晚上也太无趣了些。”
张迪似是瞧出了赵佶心思,进前说道:“官家若是无聊,不如去师师娘子那里或是去逛逛夜市。”
赵佶这才恍惚记起北宋的夜市可谓是中国夜生活的鼻祖。
后世皆道盛唐繁华,大宋积弱,实际上,唐之盛,在于武功赫赫,拓土开疆,单论经济繁、国民生活质量,大宋得甩盛唐十八条街。
唐时长安,宋时东京,人口均过百万,长安面积犹大,但“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坊市分置,封闭管理,日暮鼓动,坊市禁闭,行人绝迹,唯有逻卒。大家在电视小说上看唐时长安晚上热闹非凡,那纯属臆想,要真搁那时候,你约个小娘子晚上上街,只有执金吾口呼“犯夜者当拘”直接拿人。唯有宋时,东京与杭州,那是真正的不夜之城,热闹程度远远超过现代一般省会城市最热闹的步行街。
东京城里,夜市诸多,最负盛名的州桥夜市,汇萃天下小吃、水果,也就是现在的美食街、美食广场,是吃货们的天堂,但最大、最繁华的却是马行街夜市,灯火辉煌不夜天,人声喧闹数十里。
赵佶意动,张迪对安排这事早已轻车熟路,一行数十人换了便服,再次溜出了皇宫。
汴河通东西,御街接南北。州桥紧临着相国寺、开封府,离皇宫亦近,更因州桥以东,皆为木拱桥,货船通航,独州桥为平桥,大船不过,需卸货换船,久而久之,州桥成了码头,人来货往,日渐繁华至极致。
出得宫来,赵佶放眼望去,蜡炬兰灯齐放,整个夜空都是又明又亮的,犹如白昼一般。
张迪在旁说道:“官家,沿着御街直走,不远处便是州桥夜市,可以吃到各地的点心小吃以及水果什么的,这时候只怕人就已经很多了,州桥夜市边上就是朱雀门夜市,果子生意和纸画买卖很热闹。若是往左便是樊楼夜市,数坊之地,都是些女子用物与珍玩之类,再过去便是民间谓之的鬼市,都是些便宜或旧物。鬼市往右,便是京城最大最热闹的马行街夜市,医馆药铺、茶坊酒店、勾肆饮食,通晓不绝。若是要喝酒歌舞,往右有清风楼,往左有樊楼、任店等,师师娘子以前就在樊楼,如今尚有四位行首名气很大。”
赵佶不置可否,张迪眼珠子一转,又道:“鬼市边上曹门口那有北山子茶馆,建有仙洞、仙桥,专为家世好的各位小娘子游玩喝茶之所,要不要去那看看?”
赵佶瞪了张迪一眼,想了想,笑道:“师师自从与我相熟,便独处一楼,再没人去听她歌舞,一个人想来也无趣的很。先去她住处,听听她的意思,今夜便陪她好好逛逛。”
“还是官家体贴,最是怜香惜玉。”张迪奉承了一句,挥手让侍卫们散开了。
一路热闹不提,到了樊楼,赵佶自去寻李师师。
到了李师师闺楼下,便听得一个宛如天籁的空灵之音正在唱曲,却是首李清照新作不久之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赵佶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一边掀帘进去,一边调笑道:“那位李娘子是想丈夫了,这位李娘子却又是想谁呢?”
一眼瞧见的却不是李师师,平日里她习惯坐的香榻上,此时正坐着另外一位女子。那女子也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做妇人打扮,肤肤若雪,明眸皓齿,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清瘦娇娆身段,正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
赵佶也有点尴尬,抹了抹鼻子,干笑道:“原来师师有贵客在,倒是我唐突佳人了。”
那妇人却已反应过来,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客气的说道:“若说贵客,天底下有谁比得过你?只是我师师妹妹虽入乐籍,却也是清白之身与你,你总要有个交待。”
赵佶听出她话里之意,却是知道自己身份的,知道自己身份还敢这么对自己说话,这女子也是个猛人啊。
这时一直站在门边一角的李师师才略带惶恐不安的对那妇人说道:“清照姐姐,这是十一郎,可不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