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对象不愿到这边来,那你以后肯定要回北方,既然要领这孩子,肯定就是得让孩子在我们眼皮底下,这样照看的人也多。”
“我吧,是这么想的。”喝了口水,曲江敲点桌面斟酌着用词:“我就一闺女,艳子那丫头和小见也能玩在一起,我和爱人也没打算再要孩子,我和孩子不熟,不过那小子可没少来我家蹭饭,而且我们家口粮每月都有剩余,这点”瞄了眼秦远山,“这小子是最清楚的,借我的粮票有百多斤了吧!”
秦远山讪讪地:“您放心,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若不还,全家死完。”指天指地一番保证。
“去去去,不是那意思”,曲江没好气撇了秦远山一眼,“我意思是,我家条件应该是较合适的,待会儿回去我和汪青华商量下,应该没问题,她可是很喜欢那孩子的,老说娃可怜一出生娘就难产死了,罗永勤又是个顾了工作老忘娃的人,闹得孩子常常一到饭点儿,就端着碗到各家门前晃悠。”
说到这儿,众人都忍不住笑了。
罗小见近五岁了,此时正做着抉择,近几天爸爸又不知道忙啥去了,饭点儿了,没法子,叫一花姐拿着爸爸放他家的钥匙…帮开了门,拿出自己专用洋瓷碗出门了。
一花说就我家吃吧,罗小见说不用,心想你家今晚又是红薯熬粥配泡萝卜,知道秦家对自己好,也知道秦家困难,爸爸每月换的食堂饭菜票中…至少有十块菜票及十斤饭票都是给秦家,就是让干姑…在他没在时照看自己,两隔壁嘛。
虽说嫌他家伙食差,但干姑和一二花两姐姐对自己是真好,自己去别家蹭饭也可以帮他们节省不是,这么一想罗小见就心下泰然了。
想要成功地蹭到饭、蹭好饭、是一门技术活,而且也不是谁家一叫就能屈就的。
比如高伯伯太吓人,叫过他,但不能去。鲁伯伯家有两小子,易生矛盾被揍。甄连副家有两老人爱唠叼,而且不怎么卫生。
家属院五栋二层的楼也就百来户,值得蹭的就六七家,这六七家都是没孩子或没儿子的,而且你也不能每天蹭,有时也得在秦家吃,若爸爸在那铁定是吃食堂。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客,大部分都抠门,可能也不完全是抠门,这年月生活条件不好,家里女人是农村户口的,日子也都不宽裕。
至于宿舍区那边就算了,都是兵哥子及单身干部、或家人在外地的,都是吃食堂的,不好蹭。
罗小见在饭前已遛过一圈,对面二楼刘营副家王姨提的肘子上去,旁边楼角的后勤仓库齐主任家…刚才网兜里装了一大包油纸,应该是卤菜,接待大楼王干事家好像是腌菜回锅肉,其余几家今天菜不行,不予考虑。
何去何从呢,上苍抉择吧,捡三块石子,一齐丢往墙边,望了眼离墙最近那块:哦,吃肘子。
上到二楼,刘营副正光膀子用毛巾在那抹身,他老婆王秀莉正蜂窝煤炉子边忙着:“小见见来姨这儿,等会儿吃好的。碗放下,屋里等着。”
罗小见面露无辜:“爸爸去哪儿了。”
“哈啐”,刘营副朝楼下一滩口水:“你管他个狗曰的去哪儿了,成天不管娃。没饭吃来刘叔这儿,刘叔养活你。”
“谢谢刘叔王姨,嘿嘿。”
“乖,先屋里去玩儿。”
五六块大块肘子肉再加上汤和饭,罗小见觉得有点撑着了,不行,呆会得去医务室要两颗山楂丸来嚼。
王秀莉把洗净的洋瓷碗放小见身前,抄起小见别在近肩处折成条状的手绢给擦了下嘴:“吃完饭要记得自己擦嘴呀,小见。”
“哦,谢谢王姨,我忘了,刘叔王姨那我回秦叔家等爸爸了。”
“去吧……没饭吃就到刘叔这儿来。”
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走,动一动手嘴,我吃完就走还不带洗碗的。
把碗放秦家,罗小菊带一二花正喝粥,三花才奶娃正床上练踢腿呢。
罗小菊:“小见,不是让你别去麻烦别人家嘛,今天又在谁家吃的啥,看你嘴都油晃晃的。”
“姑,没事,叔叔阿姨们都让我常去,刚刘叔家吃的炖肘子。”
三人不由都咽了咽口水,罗小菊想:这娃真是好福气,走哪儿都能打牙祭。哎,为了把两闺女留本地读书,交溢价学费,日子困顿,咱家多久没吃炖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