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笠豫潜这两个人身份十分干净,干净到在钦天监都没有案底,天下其余人则更不可能知晓这两个人来自何方,又是从哪学来的那一身武艺,更不知晓他们二人有什么过往。于是游笠和豫潜在修士宗门之中混得那是风生水起。
甲让却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日子当中过去,只能说他们是同人不同命。不过好在这些年下来,甲让的脑子是越来越灵光,加上后边有秦淮这一尊天大的靠山,他从来没将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只是他杀修士这个事,算是犯了天下人的众怒。
要知道修士那可是连陛下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对的一群人,多年来修士们行事多有正派之风。“打土豪,分田地”这种事他们可真是没少做,帮的都是劳苦大众。这就让甲让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一日黄昏,甲让逃到了背风坡。这片是宋千会西北军所在地,修士们是不敢常来撒野的。当年的小少年,如今已经是大刀客,面上轮廓如同刀砍斧劈,一身腱子肉结实得紧,端的是一条好汉。
他扯下布条,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这布条早已暗红一片,不知道被他用来包扎伤口用了多少次了。而后他运转真元,尽力疗伤。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摇摇晃晃地坐下来,深深出一口气,像是在呻吟。他很沉默,这些年变得有些不爱说话。当年他可是遇着什么,恨不得将自己的疑惑全部向老邢或者纪行问完才甘心。
天上星光一闪一灭,十分好看。气温开始变冷,不知哪来一阵风,拂起浮沙扬上了天。
甲让在犹豫。他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师傅。最近那个人实在太厉害,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应付不了了。师傅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是真元八境的高手,半只脚都已经踩到真元九境,这么多年过来了,想必早就真元九境了吧?而他如今虽然顶着真元上境的名头,其实不过真元七境而已,还整日被人追杀。天下人实在愚昧,竟然会信修士那帮家伙的鬼话,甲让不屑地心想道。
他如今处境艰难,也有和天下人不理解他为何会与修士生出事端有关。因为他几乎是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人偷偷将他的行踪暴露给修士。弄得他不管到哪,处处都是眼线。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世光宗竟然真舍得派真元八境的大高手来对付他。
若是他现在没有负伤倒还好说。他当年跟在纪行身边,纪行那一手王八刀法他学了七成形似,九成神似,与人动手从来没有多余动作,招招都是杀着。就凭这一手怪异刀法,却是无招胜有招,让他能够和真元八境高手斗个你死我活,事实上最后结果也的确会是他活。
那世光宗的李光明多半已经快到背风坡了,甲让心想,最多三天时间。
现在谁能帮他呢?师傅?他不是很愿意去叨扰人老人家。刑之明这些年修行神速,一日千里,大有数年之内破真灵的气势。若是他这个时候将麻烦扯到师傅头上,那不是坏人修行吗?
十字刀主?这个人似乎只是当年与纪行有旧,救下自己只是顺手而为,又不是自己的保镖。再说十字刀主可是正儿八经的真灵境大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又上哪去找这位十字刀主?
秦淮大人?甲让摇摇头,江湖事,找上朝廷是大忌。一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举目无亲,不禁想起回未左了。未左镇是纪行老家,那里有一头深不可测的大黑牛,与他那可是关系匪浅。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还没等他跑回未左镇,李光明多半就追上自己了。
甲让抓起地上的沙,叹一口气,“看来还是只能靠老子自个儿了!”
他哐当一声提起腰间双刀。他也学了双刀,而且这两把刀还是纪行送给他的,一重一轻,锋利无匹,端的是好用,镌古神兵当中这可以算得上是极品。他就凭这两把刀,不知道让多少来找他麻烦的人铩羽而归。若是让他知道这两把刀是纪行在南临打造的,专门用来应对真灵高手,估计甲让会舍不得用这两把刀,而会好好保存起来。
如今时令已经是冬日,只是背风坡这边连雨都不下,更何况是雪。枝头寒鸦在凄厉喊叫,“杀!杀!杀!”
更惹得甲让心中烦闷。
他看了一眼那树上寒鸦,只听扑棱棱一片,那黑鸟腾空飞起,似乎被他气势所慑。只是没过一会儿,鸦群又落回枝头,继续喊叫。甲让不与畜生一般见识。他大概感觉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打算换个位置,免得轻易被人发觉。
没想到他刚刚起身,便突然一个下腰!
同时撕裂空气般的牙酸之声才传到他耳里!而后他沧啷抽出双刀,一记重刀磕飞方才来袭又回转继续刺杀他的兵刃!
那兵刃不知为何,力道极大,饶是甲让一身都是力气,仍旧感觉像是击中了一坨千斤重的铁!
甲让立定,抬头一看,一个年轻男子立于剑上,正御空而立。男子修八尺有余,容貌昳丽,眉心一点朱砂,平添三分英气。
“早听说修士李光明能使两把飞剑,今天看来,所言非虚。”甲让喘了一口气道。
李光明看着甲让,没有说话,似乎像个哑巴。
甲让不客气道,“在老子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莫非你是怕了我,不敢开口!?”
李光明轻轻摇头,但依旧不发一言。
甲让笑笑,将纪行那一身痞性衣钵尽数传承了来,“那就是你是个娘们儿,碰上老子不好意思说话了!哈哈!”
李光明不为所动,还是摇摇头。